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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六十四章 求诗?(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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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番话合情合理,既表达了体恤君上,也守住了臣子本分。

然而,刘端却毫不犹豫地一摆手,语气异常坚定,甚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亲昵。

“哎!苏爱卿此言差矣!朕说过,你与旁人不同!无需回避这些虚礼!你就安心坐着,稍等朕片刻,朕很快便处理妥当。朕说过,今日要与你好好说说话,岂能因这些琐事而废?”

他根本不给苏凌再次推辞的机会,直接对杨昭吩咐道:“杨昭,将奏章呈上来。”

“奴才遵旨。”

杨昭应声,快步上前,将怀中那厚厚一摞,足有四十多份的奏章条陈,小心翼翼地放在了龙书案上。

苏凌见状,知道再推辞便是违逆圣意了,只得暗叹一口气,重新坐下,心中警惕却提到了最高点。

他倒要看看,这位天子今日又要唱哪一出。

刘端伸手取过最上面的一份奏章,展开,目光快速扫过。苏凌静静地看着,只见刘端看得极快,几乎是一目十行,不过几息功夫,他便将那份奏章合上,随手扔到了龙书案的左侧空地。

接着,他又拿起第二份,同样是快速浏览,随即又扔向左侧。第三份、第四份......他的动作流畅而机械,仿佛在做一件重复了无数遍、早已习惯成自然的事情。

绝大多数奏章,他仅仅是瞥了一眼封面或开头几句,便做出了“丢弃”左侧的决定。

偶尔,他会拿起某一份奏章,稍微多看两眼,眉头或许会微不可察地蹙一下,但最终,依旧还是将其归入了左侧那越堆越高的“废纸堆”中。

整个过程,刘端的神色平静无波,既无愤怒,也无无奈,更像是一种麻木的例行公事。

只有极少数的时候,大约仅有五份奏章,他才会仔细阅读片刻,然后用朱笔在上面简单批注几个字,再将其单独放置在龙书案的右侧。

不多时,四十多份奏章便被分拣完毕。左侧堆积如山,粗略看去至少有三十五六份之多;而右侧,则孤零零地只有可怜的五份。

苏凌冷眼旁观,心中已然明了。

这大概就是如今大晋朝堂权力运行的赤裸裸的写照——绝大部分真正关乎国计民生的军政要务,早已由中书令徐文若先行“票拟”了处理意见,送到御前,天子刘端甚至连细看和反驳的权力都没有,只是走个过场,用个印而已。

而他唯一能真正“做主”的,恐怕就只有右侧那寥寥几份、无关痛痒的宫内采买、修缮之类的鸡毛蒜皮的小事。

果然,刘端放下朱笔,身体微微后靠,目光扫过案上泾渭分明的两堆奏章,语气平淡得如同在谈论天气,既无怨愤,亦无自嘲,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左边这些......”

他指了指那堆小山般的奏章,“按惯例,皆是中书令君已然批红定了调的,朕......就不用再费神看了,无非是用个印,走个流程罢了。”

他的手指轻轻移向右侧那孤零零的五份奏章,嘴角似乎勾起一抹极淡的、难以言喻的弧度。

“至于右边这些......嗯,宫内尚衣监需添置些夏布,御膳房要采买些时令瓜果,还有几处宫苑角楼需要简单修缮......这些琐碎小事,倒是朕......能做主,也该朕看看的。”

这番话,声音不高,却如同惊雷,在这寂静的昔暖阁内炸响!

“噗通”一声!

侍立一旁的杨昭,闻言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毫无血色!

他双腿一软,竟直接瘫跪在地,以头触地,浑身抖如筛糠,连话都说不出来,显然是被天子这番直言吓破了胆!

然而,端坐在一旁的苏凌,却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听着,仿佛刘端只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这份定力,与旁边吓得魂不附体的杨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刘端将两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他先是淡淡地瞥了一眼跪地发抖的杨昭,语气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与斥责,仿佛真的只是在教训一个不中用的奴才。

“杨昭啊杨昭,你说说你......奴才就是奴才,骨头轻,没点斤两!朕不过随口说了一句大实话,看你吓的这般模样,体如筛糠,成何体统?”

随即,他目光转向苏凌,脸上瞬间又换上了那副和煦亲切的笑容,语气也变得赞赏有加。

“你看看朕的苏爱卿,风轻云淡,处变不惊,这才是国之栋梁该有的气度!杨昭,你呀,得多跟苏爱卿学着点,才能有点长进!”

杨昭以头抢地,声音带着哭腔道:“奴才......奴才知罪!奴才愚钝!谢圣上教训!谢苏大人......榜样......”

刘端不再理会他,转而看向苏凌,笑容不变,但那双眼睛却微微眯起,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探究意味。

他语气轻松地问道:“苏爱卿啊,你看,上次你来时,朕连一份奏章里的事情都做不了主。这次你来,朕已然能做主足足五份奏章了!这是不是......也算是一种进步?很大的一种进步吧?”

他说到最后,甚至带上了一丝孩童般的、期待肯定的语气,笑吟吟地望着苏凌。

苏凌心中雪亮,刘端这话,看似自嘲调侃,实则是诛心之言!是在用最直白的方式,向他展示皇权的沦丧,并试探他对萧元彻专权、天子傀儡处境的态度!

更是在暗示,他刘端并非甘心如此,他也在“努力”,哪怕这种“努力”看起来如此可笑和微不足道。

苏凌面色平静,迎着天子的目光,缓缓开口,声音沉稳而清晰,不带丝毫波澜:“圣上此言,臣......有些不太明白。”

他微微一顿,继续道:“无论是中书令府批阅决议的政务,还是圣上您亲自圣裁的宫闱小事,归根结底,都是为了我大晋江山社稷的安稳,为了天下黎民百姓的福祉。”

“既然目标一致,皆为公心,那么由谁具体经办,以何种形式决断,只要于国有利,于民有益,臣以为......并无任何不妥之处。圣上乃天下之主,胸怀四海,又何必拘泥于细枝末节的形式呢?”

他这番话,避重就轻,将问题的核心从“皇权旁落”巧妙转移到了“为国为民”的大义上,既没有正面否定刘端的处境,也没有流露出对萧元彻的不满,可谓滴水不漏。

刘端听完,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依旧笑吟吟地看着苏凌,目光深邃,让人看不出他究竟是喜是怒,是赞同还是失望。

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苏凌,阁内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苏凌也坦然回视,不卑不亢。

忽然,刘端猛地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好!说得好!苏爱卿此言,深得朕心!在理!十分在理!”

他一边笑,一边转身,对着还跪在地上发抖的杨昭笑骂道:“听见没有?你这没用的奴才!看看苏爱卿的心胸见识,比你高了不知多少!起来吧!别在那儿丢人现眼了!”

“谢......谢圣上!谢苏大人!”

杨昭如蒙大赦,这才战战兢兢地爬起来,额头上全是冷汗,腿肚子还在发软。

刘端再次看向苏凌时,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毫无阴霾的、如沐春风的高兴神情,变脸之快,令人咋舌。

他仿佛完全忘记了刚才那番暗藏机锋的对话,眼神中流露出回忆与怀念之色。

“苏爱卿啊,朕还记得,上次你来宫中,曾挥毫泼墨,为朕题写了一幅字,那内容......朕至今记忆犹新,时常品味。”他微微仰头,轻声吟诵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字字珠玑,气魄宏大!朕甚是喜爱,已命人精心裱糊,悬挂在御书房中,日日相对,以为警醒与激励。”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苏凌,语气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期待与热切。

“苏爱卿乃我大晋一等一的文才,诗酒仙之名,天下传扬!今日良机难得,你我君臣相聚甚欢,岂可无诗?”

“苏爱卿,便再为朕即兴赋诗一首,挥毫泼墨,让朕再睹诗酒仙之风采,如何?”

求诗?

苏凌心中猛地一愕,这弯转得实在太急!

前一刻还在谈论皇权尴尬的敏感话题,下一刻竟突然转到风花雪月的诗词上来了?

这天子的心思,真是愈发难以捉摸!他此刻心中装着丁侍尧之事、何映之谜、朝局之诡谲,哪有什么闲情逸致吟诗作赋?

他刚想寻个理由推辞。

“圣上,臣......”

然而,刘端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对刚刚站稳的杨昭吩咐道:“杨昭,还愣着做什么?没听见朕的话吗?速去为苏爱卿准备上好的笔墨纸砚!要快!”

“奴才遵旨!”杨昭连忙应声,脚步虚浮却异常迅速地退下安排。

不过片刻功夫,一张宽大的紫檀木书案便被两名小太监抬了上来,案上铺着雪白的宣纸,一旁摆放着徽墨、端砚、狼毫笔,一应俱全,显然是早有准备!

刘端笑吟吟地站起身,走到书案旁,亲自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目光炯炯地看着苏凌,语气温和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诗酒仙,请吧!这一次,可莫要让朕失望哦!”

苏凌看着眼前笔墨俱全的书案,又看了看天子那看似热情洋溢、实则深不见底的笑容,心知这诗,怕是不得不作了。

这绝非一时兴起的风雅之事,其中必然藏着更深的试探与玄机。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纷乱思绪,迈步向书案走去。

也罢,既然避无可避,那便看看,这位天子,究竟想从这首诗里,看出些什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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