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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姜青羊(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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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走来,满城的雪。

家家户户都贴挽联,挂白灯笼。

所有的酒楼茶馆,笙歌之地,全都关门闭户。

而他身在北衙,明确知晓,并没有相关的朝廷令旨下发。

也就是说……

临淄万万家戴孝者,都是自愿为先君。

日光太烈,叫他的眼睛如此酸涩。颜敬不得不快走几步,踏进那雄阔的紫极殿中。

满朝文武皆旧故,使人思之如故时!

大齐上卿虞礼阳,正一品。

大齐安乐伯姒成,也算勋贵。

术院主官谓之“大术宗”,也称“院长”,今为陈姓,正二品。

工院主官谓之“大匠师”,今为王姓,从二品。

驭兽坊主官谓之“牧尚书”,也称“坊主”,今为刘姓,从二品……

唯独身材高大的内相霍燕山,换成了面目温和的丘吉;武官之首的位置,站着一位身披光明甲的昂藏武将,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楼兰公,亦即现在的不动明王……还能提醒已是新朝。

在当值黄门的宣礼声中,颜敬慢慢地走进了队列。

在皇帝到来之前,有一个拜请天子的环节。

群臣虽然不如往时多,倒也纷纷躬身,高呼“永寿”。

颜敬站在那里没有动。

用余光扫过,人群中“突兀”的并不少。

也就不显得突兀。

午时。

信香燃尽。

“吉时已到!”典礼官高声示意。

一名执鞭太监走到丹陛中间,执静鞭击地三响,高喝:“鸣——鞭——”

啪!啪!啪!

大殿肃静。偶然的窃语,也都消失。

丘吉手抱拂尘,面向大殿,用悠长而洪亮的声音唱赞:“陛——下——升——殿——”

教坊司奏响庄严的《天龙引》。

但见灿光入殿,蟠龙绕柱,恢弘壮色。

在近侍宦官和侍卫的簇拥下,大齐帝国的新皇帝,自龙墀走来,一步步走上至高宝座。

在这个过程里,殿中没有声音。

新皇正坐。

祂瞧来确实是明君的相貌,五官堂皇俊朗,不输先帝,比先帝少了两分威严,多了一种亲和感。

丘吉往前一步,高声宣唱:“班——齐——”

按理到这个时候,典礼官就该站出来致以正式的贺词,而后丘吉作为司礼监太监,引导群臣鞠躬行礼。

但皇帝却在这时略抬其手,止住了典礼官,笑问:“果真班齐?”

丘吉躬身道:“启禀陛下——心向国家的栋梁,已然到齐,尽都列班。”

新皇摆了摆手:“内相此言谬矣!不是不来朝会,就不心向国家。炎炎盛夏,难免困乏,起不来床,是情有可原——若非今日是朕的登基典礼,赖不得床,朕也要多睡一阵。”

丘吉敬声:“陛下圣明。”

朝议大夫宋遥十分严肃:“朝廷自有制度,新朝大典失期,诚可军法论处!以儆效尤!”

“宋大夫说得好,无规矩不成方圆,朕也受教。”

新皇慢慢地道:“不过今日毕竟是朕的登基大典,主人家自己不见怪的话……倒也不必那么较真。”

“这样,罚酒一杯!”

祂笑道:“今日当至未至者,都罚一杯酒。必要一口饮尽,不得金樽养鱼。这事儿丘吉亲自去办,要严格。”

祂在御座之上,俯视殿上诸臣,只觉茫茫各异,真乃有福众生。

“至于今日当至而至者,与朕共飨大宴!”

“你们有口福。朕往沧海取了一条真龙,佐以仙酒神花,着尚膳监炮制。朝会之后,当与天下共醉!”

颜敬清楚地听到,殿内群臣,呼吸声都为一窒。而后是轰隆的“永寿”呼声。

新皇坐在那里,很有模样地抬手按止。

顺便将典礼官手中的贺词召来,瞥了几眼:“这是谁写的?”

祂笑着说:“比叶总督的文章差远了。”

典礼官面色煞白,慌张道:“朝中名士尔奉明也。”

新皇扬了扬头,越看这篇文字越皱眉头,叹道:“恨不能见龙宫苑啊。”

虞礼阳怀袖而立,眼睛半睁不睁。他倒是挺好奇,这位青史独一份的“佛帝”,打算怎么对叶恨水。

叶恨水的“龙宫苑”文风,“章台柳”字体,是天下一绝,常为天子作青词。当初也是他作为天子的文坛之刀,将佛教舆论斩得七零八落。可以说枯荣院覆灭之始,正是叶恨水的那一篇《泥塑佛论》。

丘吉适时道:“近海总督称病未朝。”

新皇摆了摆手:“近海事繁,莫要烦他。”

说着,祂忽然看向虞礼阳:“虞上卿文采风流,不知可有动笔的心情?”

饶是虞礼阳身为绝巅,也为这敏锐的感知所惊。他可不曾抬望一眼,只是稍稍多了一分关注……

“臣文漏词疏,难堪——”

他话说到一半,新皇就笑道:“朕观虞上卿的修行,似有几处碍难,像是走了偏路。大朝之后,咱们君臣对论,互相磋磨一下可好?”

虞礼阳略想了想,终有三分认真:“臣有一言问天子——陛下方才说‘天下共饮’……您乃极乐世界之主,西方上尊,释家阿弥陀佛。佛不忌酒么?还是说,戒律只为信众戒?”

殿中一时肃然,俱都提神。

整个紫极殿中,也只有位置超然的虞上卿可以这么问。

他问的是酒戒,实则是问,今上是否要使天下奉佛!

“朕以为是什么问题!”新皇笑道:“戒律只是一种修行的手段,绝不该作为规束国民的教条,我大齐自有国法,论什么戒律!”

“至于朕,佛是一种境界,并非一种束缚。”

“至于天下,众生不必奉佛,信仰一凭自愿,朕要建立一个众生平等的国家,僧侣也只是众生之一——僧道何拘啊?”

“虞爱卿,你尽管赏花。安乐伯你尽管声色!此心安处是吾境,朕不会建立佛国,不会让佛字成为百姓的束缚,那本身是一种邪道,非佛也。”

“壮哉我大齐天子!”安乐伯鼓舞欢欣。

虞礼阳躬身而礼:“能与陛下交流修行,是臣的荣幸。”

“对了——”新皇又问丘吉:“还有谁称病?”

丘吉小心地道:“江相,易大夫,谢大夫,温大夫,李元帅,定远侯……”

他的声音越说越低。

皇帝却始终微笑,最后叹息一声:“此皆国柱也!他们肯称病,已是给了朕莫大的宽容!”

“陛下!”明王管东禅大步而前,声若洪钟,震得殿内都是一惊。

他手按戒刀,止不住的杀气腾腾:“那些得了病的,发了瘟的,您大人大量都可以体谅。那些一声不吭也就不来的呢?泱泱大齐,帝都朝会,不朝天子,是何居心?在其府者裂其府,在其家者裂其家,想要分裂社稷吗?”

“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正国法。”

他半跪下来:“臣请带兵杀之!”

颜敬心下一紧。

当今新皇虽则素有仁名,可是祂是亲手弑杀了先君才登位,真要到杀人的时候,祂岂会手软?!

难道新朝第一天,便要血流成河吗?

殿中一时寂然。

连心跳声也停了。

静得只有皇帝的叹息。

祂叹道:“朕当年入囚冷宫,朝野颇受牵连,斩首者不知凡几,紫极殿上为之数空!”

“旧事伤怀,不愿重演。”

“毕竟都是我大齐栋梁,宁摧折于天雷,不可焚火为柴薪。”

“礼部有司——”祂宣道:“告诉各级官员,朕履极以后,每日必朝,明日仍然大朝。”

“愿意来分担国事的,都加俸一级。朕以天子之信,许诺既往不咎。实在不愿意,把做实事的位置让出来,不要误了百姓生计,主官让职佐官,正职让于副职……泱泱大齐,多的是人才。而朕怀万世之心,来者不拒!”

“朕当小功大赏,大功重赏,以酬天下报国者。”

又吩咐:“宋遥——给你三天时间筹备,开一科新朝恩科,大取天下贤士!朕架龙门以候天下,不信跳不出几头金鲤。”

国家定了……颜敬心道。

今日朝君者,三不足一,已是再清晰不过的民心所向。

天下缅怀先君者众!

但逝者已矣。

活着的人还要穿衣吃饭,还有一家老小,还有自己的广阔人生。

新皇几乎是一点血腥都不沾,手握至强武力,至高权柄,却厚爵厚赏,事事宽容,如此怀柔于天下。

除了那些铁了心要随先君殉国的,实在是没有一定要跟新皇作对的理由。

这毕竟也是先君的孩子,还是嫡长子,当年就长期被放在储君位置上的!大齐宗室,早就纷纷献表。姜氏内部,已承认祂替为新主。

等到新科一开,朝野都放着“天子门生”,国家上下,令行一处,哪里还有动荡可言。

可……

颜敬闭上眼睛。

也许新君新朝,也是一个光明的时代。

可是这个时代的一切基础,都是先君创造的!

天下能忘。你颜敬一个无家无势不朋不党的家伙,能够走到今天,你能忘吗?

“陛下!!!”

颜敬刚要开口,却先听得一声。

他回望过去,只见一人远远站在殿门外。

身被高高的门槛截断,只有不够宽广的半身,渐渐清晰了。

北衙都尉郑商鸣!

他何时这样瘦了?

他是匆匆赶来的,身上官服不整。或许本来不打算来,或许也犹豫了很久。他错过了吉时,或许也并没有错过。

因为他说——

“臣请辞!”

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在登基大典的这一天,对新君请辞。

这是再鲜明不过的态度!

不是不顺从,是反对。不是抗拒,是恨!

他拜声:“都城巡检府公务甚繁,请陛下立刻择人替之!”

宋遥眯起眼睛:“北衙都尉行色匆匆,许是宿醉未醒。尊父郑元帅呢?他是告病,还是请辞……你是否听了长者教诲!”

郑商鸣提着一个红漆的木盒,“啪”地一声,顿在了紫极殿高高的门槛上。

“家父乃斩雨统帅,今年宿卫天子。天子却为贼逆所篡!为天子守门者毫发无损,屋内却如此狼藉,难道他是不忠之人?非为不忠,即是无用!”

“他耻活于世,已于家中,以圣天子御赐之刀,斩首自惩。”

他红着眼睛,打开锦盒,将那盒中之物,奉于哗声一片的殿堂:“以此头颅,告慰天下——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郑世并非逆臣,未有从贼!”

颜敬几乎要击节而赞。

郑家两父子,子奉其父之颅,以为先君之剑,殿刺新君!

但他先听到赞声。

“好一个‘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新皇在殿上抚椅而叹!

“郑世忠国之人,先仕北衙,后掌九卒,一生忠心耿耿。当厚葬,当嘉赏,当追封忠怀伯,陪祀先君之殿!”

郑商鸣是做好赴死准备的,血溅当场他都认。

唯独没有想到,姜无量能笑脸迎唾。

新皇又道:“北衙司都城治安事,公务繁重是诸衙之最。郑爱卿忙完了今日公务才来,又第一件事是让朕择良才替之——”

“都是多好的人。心中恨极了朕,却还顾念国家。此皆先君之德。”

“传令下去——花甲以上老者皆赐米面,三岁以内孩童都赏布帛,赋税应再宽些,此前是三十五税一,变成四十税一。”

“此非新君之礼,而是先君之怀。当使天下,感沐他的德行。”

颜敬明确地看到,新皇手中已经有了一支非常高效的政务队伍,可以迅速地推行祂的命令。

这皇帝的手段非常了不得,其孤身走出青石宫,外不过管东禅、宋遥,内不过丘吉,最多再加一个三分香气楼的合作。

但就在易鼎之后的半天时间里,祂马上就拉起了一支队伍,凝聚了向心力。

朝堂之上皆先君旧臣,从抗拒到顺从,也不过是这半天时间。

煌煌大势,谁人可拒?

“陛下既然说到新君之礼……”宋遥道:“按照惯例,是否大赦天下?”

“赏善可以尽量,宥恶需要斟酌。朕不过是当了皇帝,有何德业可言?赦了他们,怎么对受害者交代。”新皇摆了摆手:“天下刑狱,都是刑吏认真审理,三司复核过的。朕不要随便插手,以君权害法。”

宋遥自又敬服。

慷慨豪迈准备血溅当堂的郑商鸣,就这样被略过了!

新皇有无上神通,完全可以让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甚至可以轻易改变他内心的想法。

但皇帝没有这样做。

就是让他陈词,让他述恨,然后直接地展现帝王手腕,面对问题,解决问题。

祂要证明祂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好皇帝!

这反倒让颜敬惊恐。

他恐惧于……自己握不住心里的恨,对不起先君。

“说回来——郑商鸣。”新皇道:“朕重新认识了你。你父亲把你教得很好,你们郑氏忠君体国,实乃百官表率。北衙事琐而繁,权轻责重,情急之中无可替者,你为国家再主持几天,三日之内,朕再给你答复,可好?”

郑商鸣有一种无措。

他追父亲之忠,誓报先君之德,却感到自己的千刀万剐,并没有伤敌一毫。

“说到先君!”

这时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站前一步,表情平静地看着新君:“敢问陛下,先君是怎么成为先君的?老朽实在茫然。”

“功消?疾薨?”

“为何没有到太医院问药,为何没有叫太医令施针。”

“为何臣身为太医令,却是最后一个知晓先君的死讯!”

他曾一针“睡仙”,叫冠军侯好梦。

他为天下医官,救天下之病。

今日齐有病!

太医令顾守真,为天下问之。

新皇抬手,止住朝议大夫宋遥的“将欲言”。

“明王站定罢!不要再摆弄你的破刀。”

“尔为帅时,必破敌军于阵前。尔为楼兰公,治明地三年即政治澄清。你是何等远虑,何等智略,天下大概不会忘得那么快。”

“现在做这莽夫式的人物,哪有什么说服力?”

祂摇了摇头:“不用再表演。不用自伤为朕虑周全。”

“今日天下朝朕,亦朕今日朝天下,哪有什么回避的余地。”

“郑元帅的骂,朕受着。太医令的问,朕来答——”

祂的目光越过今日频频展现杀气的管东禅,落到太医令顾守真身上:“朕欲使东国光耀日月,恒照万古;朕欲一匡六合,盖压诸天;朕要成前人所未有之业,使众生平等而后极乐……先君以为不能,由是见歧,故征而替之。”

“见歧非于昨夜,昨夜只是最后的结果。”

新皇说着,抬手一划——

殿中出现一道光幕,光幕中是一间书房。

没有前来朝拜天子的朝议大夫臧知权,正坐在长案前,手中执毫书青简,眼中血丝几结绺。

新皇看着他,慢慢地问:“臧大夫能否曲笔?”

臧知权直身正坐:“贵人如要杀老臣,不必如此委婉。”

新皇点了点头:“打扰了。”

遂一卷光幕。

皇帝坐朝而望天下,面对殿内群臣,面对那些身未至但目光至的齐臣,面对那些坐在家里等结果的齐人。

“史书昭昭,朕看得到。”

“朕的罪孽,朕的德业,大家也都能看清。”

“朕不是正统,不是仁君,篡居庙堂,为齐室历代之不肖!”

“朕认了。”

“这名声是朕自取。”

“往后余生,都要为了证明自己而活着。”

“朕负罪而坐龙廷,发誓要开创一个前所未有的时代。”

“诸卿都是见证者,都可以看着。”

“倘若朕不能做到,你们每一个人,都可以指着朕的鼻子唾骂。事败之时,天下当共食朕的血肉。”

祂正坐在龙椅之上,双手扶膝,低下头来:“有劳诸卿,为国家计周全,勉强与我这罪君……同行一段。”

朝议大夫宋遥,当前一步拜倒:“臣必肝脑涂地,为此历代新篇!”

紫极殿中,哗啦啦拜倒了一地——“愿从天子!”

一直攥紧印信,准备今日来辞官,准备在大殿之上,甩出青石宫与罗刹明月净勾结罪证的颜敬……终于觉得自己突兀了。

他孤兀地站在那里,和太医令顾守真一起,成为沉默的礁石。

他不理解。

为什么这样的皇帝,要与先君见歧。

为什么两条路交汇到最后,只有一条路能继续往前走。

为什么有如此手腕的皇帝,却有着遥不可及、不切实际的梦想。

一定要旁人都想不到,不敢想,不能相信,才能称之为“伟大的事业”吗?

为什么先君死了!

对这弑君夺位的新皇帝,我却恨而难言呢?

他唯一能够确定的是,以这位新皇的能力,的确可以平稳地完成政权交替。一夜翻覆社稷,半日定了天下……近海总督府和南夏总督府的贺表,最多迟来三天。最多五天时间,齐国会牢牢攥在祂手心。

他莫名的恐惧。

他感到整个帝国,数千年社稷,先君一手托举起来的霸业东国,正在那位光明无尽的新皇脚下,化为战船,驶向叵测的未来!

但在这个时候,他听到哗声。

何来的喧哗?

他回过头去,望向殿外,紫极殿外是一望茫茫的广场,唯有甲士肃立——

不对,肃立的甲士也开始面面相觑,甚至交头接耳。

他意识到喧哗声来自更远,来自临淄城,来自大街小巷,无数的齐人。

他侧耳倾听,他听到——

“什么?”

“什么?”

“到底怎么了?”

“大家都怎么了?往哪里去?!”

他听到无数的声音,好像在叫一个名字。

隐隐约约的,浩浩荡荡的,呼啸不止的……

模糊而渐深刻。

“姜望……”

“姜青羊……”

最后有一声尖响,仿佛一柄无情利剑,割裂了纷杂,以使有瞬息的静——

“武安侯回来了!”

而后轰然!!!

喧声似炸开的海潮,蔓延三百里临淄城。

大齐新君目视前方,当世明王抬手一抹,高阔的紫极殿大门,无穷光华汇聚在一起,成为具备伟力的光镜,映照着临淄的城门。

颜敬认得,那是城西“礼”字门。

向时参与黄河之会的队伍,便自此门出,自此门入。

城门外空空荡荡,唯有一人静立。守城的卫兵跨刀持戈,目不斜视,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但紫极殿里的君臣,都看到了。

森然刀枪如同拱卫他的仪仗,那是一个大家都很熟悉的人。

他绑着白色的孝带,如子祀父,是臣奉君。

他穿着一件紫衣。

并不如后来的侯服那么尊贵,也不像天君袍那么威严神秘。

但它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缎似水洗一般,阳光下紫色璨然。

这是最早在东华阁里。

大齐天子姜述御赐的那一件……

此衣,赐予为国家浴血的壮士。

??下周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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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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