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 稚命生桩（2/2）

邢家壮汉不耐烦地、用力甩开这位母亲的手，她踉跄着后退几步，险些摔倒。随后赶来的两名邢家子弟立刻上前，将女人死死堵在了院内。

“放开我！你们这些强盗！把孩子还给我！”母亲哭喊着想要冲出去。拼命挣扎，指甲都抠进了泥土里，也要够向孩子的方向。

“少碍事！”邢家子弟冷漠地呵斥，“你家孩子是要献给洮河神当礼物的。这是她的福气，也是你们全家的荣耀！识相点就乖乖感谢河神赏识，别在这里胡搅蛮缠！”

惊惶中的母亲听到这句话宛如晴天霹雳般，浑身力气被抽干、两眼一翻、一头栽倒在地，昏死了过去。

另一边，瘦高个男人的痴傻儿子也被强行抱了出来。孩子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本能地哭闹。挥舞着想要挣脱的小手，却壮年汉牢牢锁住动弹不得。他的老母亲在后面追，哭得撕心裂肺，最后被拦在半路只能眼睁睁看着孙子被带走。

两个哭闹不止的孩子很快被带到了工地上。

邢神婆上前伸出枯瘦如柴的手指，先是捏着两个孩子的脸仔细端详片刻，又摸了摸他们的额间，满意地点了点头：“嗯......纯净无瑕，灵性十足，河神定会满意。”

已有人在堤坝垮塌的缺口旁挖好了一个深约两米的土坑。两个孩子被带到坑边，毫不留情地推了进去。

坑外传来的，是两个孩子家人撕心裂肺的哭喊。被救醒的女童母亲挣脱阻拦跌跌撞撞跑来，趴在坑边想要往下跳，被人死死拉住；瘦高个男人的老母亲瘫坐在地，拍着地面嚎啕大哭，声嘶力竭。

“我的女儿啊！你回来啊！娘不能没有你！”

“河神啊，求求你放过我的孙子吧！老婆子愿意替他去死！求求你了！”

悲痛的哭喊声此起彼伏，依旧没能打动在场的张头目和邢神婆。邢神婆站在坑边手持桃木杖，她的口中念念有词，她的舞步凌乱无章，却让在场众人屏声息气，低头不敢直视。

“快填土！动作快点！”张头目站在一旁指挥着，“趁着河神还没发怒，赶紧弄完！”

几名民夫拿起铁锹，犹豫许久才开始向坑里填土。孩子们的哭声瞬间被泥土包裹，变得细微，但愈发凄厉。冰冷的泥土一点点覆盖住孩子的身体，最终只剩下微弱挣扎的动静。

彼时深夜，赵玉琸正在府中熟睡，官风接到消息急匆匆地闯了进来。

“大人不好了！工地上出事了！有神婆煽动民众献祭童男童女‘打生桩’，现在已经把孩子推入坑里填土了！”他气踹嘘嘘地撑着门栏。

“什么？！”赵玉琸猛地从床上惊醒，登时下了床，怒火直冲头顶，“荒唐！简直是胡闹！”

他顾不上穿戴整齐，急急忙忙穿上鞋子，抓起搭在床边的外衣披在肩上就往外跑。身边的娄昭阳也被这急促的动静闹醒，她见赵玉琸神色急切，二话不说也迅速穿好衣服，拿起赵玉琸的外褂和束发的玉簪追了出去。

幸好睡下时太困了没空去解开束胸，赵玉琸就这样一边跑一边胡乱系好衣带，随手从娄昭阳手中接过玉簪，将散乱的长发草草束起。出了院门接过官风递来的缰绳，翻身上马，纵马就往工地方向疾驰而去。娄昭阳也骑上一匹快马，紧随其后。

“驾！驾！”赵玉琸不断夹紧马腹，心中焦急如焚。打生桩这种泯灭人性的陋习他只听别人当故事讲过，从没想过有一天竟会在自己主持的工程中、还是在他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