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秋风萧瑟 谋深远虑(2/2)
开始很轻,像远处打雷。然后越来越响,像潮水涌来。
“敌袭——”哨兵刚喊出声,箭就射穿了他的喉咙。
三千铁骑如狂风般卷过营地。
赵琮一马当先,长剑过处,人头落地。他专挑帐篷砍,帐篷里刚爬出来的士兵,还没看清敌人,就身首异处。
营地瞬间大乱。
新兵们惊慌失措,有的拿起武器反抗,有的转身就逃。但骑兵太快,逃也逃不掉。
惨叫声、马蹄声、刀剑碰撞声,混成一片。
半个时辰,营地就被踏平。
赵琮勒马,看着满地的尸体,脸上毫无波澜。
“清点人数。”他说。
副将很快回报:“杀敌约一千二百,我军伤亡……二十七人。”
悬殊的战损比。
“撤。”赵琮调转马头。
骑兵队如风般退去,留下满目疮痍。
七
天亮时,韩猛赶到了现场。
他看着一地的尸体,很多还很年轻,最多十八九岁。有的手里还握着刀,但刀没出鞘;有的光着脚,鞋都没来得及穿。
疤脸刘跪在一具尸体前,那是他刚提拔的百户,才二十岁,胸口被长矛捅穿。
“将军……”疤脸刘声音嘶哑,“是我没用,没带好这些新兵……”
韩猛没说话。
他走到营地中央,那里插着一杆旗——不是武安侯的旗,是一面白旗,旗上用血写了八个字:
“拒婚之辱,血债血偿。”
旗是写给苏晚晴的。
苏晚晴也来了,她看着那面旗,脸色苍白,但没哭。
“是我的错。”她说,“如果不是我拒婚,这些兄弟不会死。”
“跟你无关。”韩猛说,“赵琮要杀人,总能找到理由。”
他拔掉那面旗,撕碎,扔在地上。
“传令。”韩猛转身,声音冰冷,“第一,第一道防线后撤五里,与第二道防线合并。第二,所有哨位加倍,增设暗哨。第三……”
他顿了顿:“组建猎杀队,专门猎杀敌军斥候。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命令传下,全军肃然。
这一仗,虽然只死了一千二百人,但对士气的打击,比汉水血战还大。
因为这是偷袭,是屠杀。
八
当天下午,韩猛在城楼召见刘挺。
“你的骑兵队,练得怎么样了?”
“五千骑,都能上马作战。”刘挺说,“但战马不够,只有三千匹。”
“够了。”韩猛摊开地图,“赵琮的营地在这里,南阳城外三十里。他今天得手,必会放松警惕。今晚,你带三千骑,去劫营。”
刘挺眼睛一亮:“末将领命!”
“记住——”韩猛说,“不要求全歼,只求打疼他。烧粮草,毁器械,杀军官。打完就走,别恋战。”
“明白!”
入夜,刘挺的三千骑兵悄悄出城。
他们都是老兵,马术精湛,行军无声。半夜时分,摸到了赵琮的营地。
营地果然松懈——白天的胜利让赵琮志得意满,只设了常规哨位。
刘挺一声令下,三千骑兵如猛虎下山,冲进营地。
火把扔向粮车,火箭射向帐篷。骑兵在营中纵横驰骋,见人就砍。
赵琮从睡梦中惊醒,衣甲不整地冲出大帐,只见营地一片火海。
“怎么回事?!”
“世子!是惊雷府的骑兵!至少三千!”
赵琮又惊又怒,提剑上马,组织抵抗。
但已经晚了——刘挺根本不接战,烧杀一番后,迅速撤离。整个过程不到两刻钟。
等赵琮稳住阵脚,敌人已经消失在夜色中。
清点损失:粮草被烧三成,帐篷毁了一半,战死四百余人,伤八百。
副将脸色惨白:“世子,这……”
“闭嘴!”赵琮暴怒,“明天!明天我要踏平襄阳!”
九
九月二十四,赵琮率剩余的两千五百骑,再次突袭。
但这次,他扑了个空。
第一道防线已经空无一人,栅栏推倒,壕沟填平,只留下一片空地。
“人呢?”赵琮皱眉。
“好像……撤到第二道防线了。”
赵琮冷笑:“怕了?传令,继续前进!”
骑兵队向前推进十里,果然看到了第二道防线。
这道防线比第一道坚固得多——壕沟宽两丈,深一丈,沟底插着削尖的木桩。栅栏高三丈,上面有箭塔。防线后,隐约可见密集的军阵。
“强攻吗?”副将问。
赵琮犹豫了。
他虽狂傲,但不傻。这种防线,强攻至少要损失一半人马。
正犹豫间,防线后突然响起鼓声。
接着,栅栏打开一道缺口,一队骑兵冲了出来。
只有五百骑,领头的是个老将,正是刘挺。
“赵琮小儿!”刘挺在百步外勒马,“可敢与老夫单挑?”
赵琮大怒:“老匹夫!找死!”
他拍马就要冲,被副将死死拉住:“世子!小心有诈!”
赵琮冷静下来,看了一眼对方军阵——虽然只有五百骑出来,但防线后尘土飞扬,显然还有伏兵。
“撤。”他咬牙下令。
骑兵队缓缓后撤。
刘挺也没追,只是大笑:“武安侯一世英名,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怂包!”
笑声在风中传得很远。
赵琮脸色铁青,但忍住了。
回到营地,他立刻写信给父亲:
“襄阳守军怯战,只敢据险固守。请父侯速派大军南下,一举破之。”
信送出去后,他坐在帐中,越想越气。
从小到大,他要什么有什么。唯独苏晚晴,居然敢拒绝他。
“等我破了襄阳……”赵琮喃喃自语,“看你还怎么傲。”
十
九月三十,桂林。
林夙收到了两份战报。
一份是韩猛的:“赵琮轻骑袭扰,我军小挫,已调整部署。刘挺夜袭敌营,斩获颇丰。现敌我相持,敌未敢强攻。”
一份是陈平的密报:“辽国三路出兵,佯攻北疆。大雍朝廷震动,已密令武安侯‘酌情回援’。但武安侯似有异议,仍在继续调兵。”
顾寒声看完,说:“武安侯这是……要违抗圣旨?”
“他不是违抗,是在赌。”林夙说,“赌能在辽国真打之前,先灭了咱们。”
“那咱们……”
“陪他赌。”林夙咳嗽两声,“告诉韩猛,再拖半个月。半个月后,无论北疆战事如何,朝廷必生变故。”
他顿了顿:“另外,让苏晚晴的母亲……到襄阳了吗?”
“前天就到了,安置在城内安全处。”
“好。”林夙点头,“有她在,苏晚晴才能安心打仗。”
顾寒声犹豫了一下:“主上,还有一件事。”
“说。”
“赵清漪的父亲,赵侍郎……在京中病重。”
林夙眼神一凝:“消息可靠?”
“可靠。是赵清漪在京中的旧仆,冒险送出来的信。说赵侍郎被软禁后,忧愤成疾,已卧床半月,太医都不肯上门。”
林夙沉默良久。
“告诉她吧。”他说,“瞒不住的。”
“可她现在在襄阳,知道了又能怎样?只会分心。”
“分心也好过后悔。”林夙缓缓说,“人这一生,有些事知道了痛苦,但不知道……会更痛苦。”
顾寒声叹了口气:“是。”
他退下后,林夙独自坐在院中。
秋风萧瑟,桂花已经落尽了,只剩光秃秃的枝干。
远处传来练兵的声音,是雷震在训练新兵。
“杀!杀!杀!”
声音整齐,充满力量。
林夙闭上眼睛。
这一局棋,已经到了中盘。
每一子落下,都关乎生死。
但他不悔。
既然选了这条路,就要走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