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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铃不过山,风自传声(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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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呼吸一顿。

这不是幻觉。也不是鬼神之术。

而是南岭百年来千万次投梭、千百度捻线、千回百转在指尖与心尖同步的手感——早已超越技艺本身,成了某种深埋于血脉中的集体记忆。

它不靠文字传承,不在典籍记载,却能在危机时刻自发苏醒,以最原始的方式回应大地的震颤。

就像此刻,那根丑陋的新缆在河面上绷得笔直,发出持续不断的低频嗡鸣,与远处尚未停歇的织机遥相呼应。

整座南岭的地脉仿佛被一根看不见的丝线贯穿,无声共振。

陆九龄没有再提笔。

他弯腰,将手中那卷沉甸甸的竹简,缓缓压入桥基石缝之中。

石冷苔生,岁月无言。

但从此以后,每当河水涨落、缆绳轻震,这石头便会微微发颤——那是记忆在回应。

当夜,暴雨突至。

乌云如铁幕压城,雷光撕裂天穹,一道银蛇劈下,照亮整条南岭河。

吴石根披着油蓑守在渡口,望着对岸漆黑的村落,心头忽然一紧。

——那根新换的缆绳,在电闪中泛起了幽蓝微光!

不是火,也不是磷火,而是一种极淡、极静的荧彩,像是沉睡的星尘被惊醒。

雨水顺着缆绳滚落,每滴水珠都裹着微芒,宛如流星逆流而上。

他瞪大眼,颤抖着伸手去摸——触感温润,竟不湿手。

沈砚冒雨赶来,蹲在岸边取样细察,半晌才喃喃道:“是茜草红素……腐丝里残留的染料。遇静电激发,竟能显光。”

众人默然。

原来李二狗随手捡起的废线,并非无用之物。

那些曾为谢梦菜缝嫁衣的老线、烧不尽的金丝、陈阿婆掌心磨出茧的记忆——全都藏在这微不可见的色素里,等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重新发光。

更诡异的是,几乎在同一时刻,两岸村寨不约而同亮起了白羽灯。

一盏,两盏,十数盏……灯光摇曳,映入河面,倒影连成一线,宛若当年“干雨天”结界再现。

水波荡漾间,那光带竟稳如铁索,横贯南北。

吴石根望着这片人间灯火,喉头滚动,声音轻得像梦呓:

“原来他们不是在修桥……”

“是在接魂。”

黎明雨歇,天光破晓。

李二狗赤脚踩着泥泞走到桥中央,俯身检查缆绳。

一夜暴雨冲刷,本以为会有松动,可那缆非但未断,断裂处反而生出一层细密菌丝,如蛛网般将纤维重新勾连,形同天然缝缀。

他怔住。

伸手轻抚,掌心忽然一阵灼热。

低头看去——那菌丝纹理竟隐隐构成一个歪斜的字:

不是工整的楷书,也不是绣品上的花体,而像孩童初学写字时笨拙的一笔一划,带着执拗与期盼,深深嵌进纤维之中。

他猛地攥紧拳头,没说话,只是默默剪下一小段带菌丝的缆绳,藏进怀里。

回到废墟边的小棚,他蹲在地上,用炭条在泥地上画出新的缆图:三层结构,内芯用废麻绞紧,中层混编腐丝,外层预留空隙形成静电场效应。

末尾,他一笔一划写下:

“可用废线+腐丝+静电场。”

顿了顿,又添一句:

“不必学谁,只要还想着连上。”

风从破窗吹入,掀动墙角一堆旧图纸。

其中一张飘落,背面赫然是谢梦菜早年留下的织纹残稿,角落一行小字模糊不清,唯有三个字依稀可辨:

“连心纹”。

数日后,初夏午后。

阳光斜照进织坊,机杼声如蝉鸣不息。

梅三娘坐在织机前,手中梭子猛然一顿。

她盯着眼前这块护膝布——整整半月的心血,针脚细密,纹路清晰,完美得连沈砚都曾夸赞“有古法遗韵”。

可她越看,越觉得恶心。

她一把抓起布匹,狠狠摔在地上,抬脚踩踏,嘶吼如裂帛:

“你们根本不需要技法!”

“只需要‘感觉’!”

话音未落,她抡起木梭砸向织机,咔嚓一声,机轴断裂。

转身摔门而出,背影决绝。

屋内一片死寂。

只余那台老旧织机,在余震中轻轻晃了一下,一根断线垂落,随风微摆,像在等待下一个能听懂它心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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