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星火残存与信念拷问(上)(1/2)
溃败,如同一场永无止境的噩梦。
沈正阳已经不记得自己是如何逃出来的。记忆里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混乱、震耳欲聋的喊杀、刀锋入肉的闷响、战马喷着白气的狰狞面孔,以及曾大牛和张铁锤那嘶哑的、几乎变了调的“快走!”声。
他们一路向南,不敢走官道,只敢在崎岖的山路和荒芜的野地里亡命奔逃。身后,边军骑兵的追杀声和溃兵临死前的惨嚎,如同跗骨之蛆,久久不散。不断有人掉队,有人因为伤势过重而倒下,有人则在极度的恐惧中脱离了队伍,不知所踪。
从白昼逃到黑夜,又从黑夜逃到黎明。
当终于确认甩掉了追兵,在一片不知名的、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边缘停下来时,跟随在沈正阳身边的人,已经稀稀拉拉,不足三百。而且个个带伤,人人挂彩。
残阳如血,将最后一点昏黄的光线投射在这群残兵败将身上,更添几分凄惶。
没有营帐,没有锅灶,甚至连一块平整的宿营地都难找。幸存者们如同被抽走了骨头,瘫倒在冰冷的岩石上、枯黄的草丛里,连动弹一下手指的力气都仿佛耗尽。沉重的喘息声、伤兵压抑不住的痛苦呻吟声,以及那死一般沉寂的绝望,弥漫在小小的山谷之中,比深秋的山风更加刺骨。
有人抱着头,将脸埋在膝盖里,肩膀无声地耸动。
有人目光呆滞地望着天空,仿佛灵魂已经随着那场溃败留在了延安城下。
有人则低声咒骂着,咒骂边军的凶狠,咒骂命运的残酷,也隐隐咒骂着那个带领他们走向这场惨败的决策。
沈正阳靠坐在一棵老松树下,浑身沾满了已经干涸发黑的血迹和泥污,左臂上一道被流矢划开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但他却感觉不到。一种比肉体疼痛强烈千百倍的痛苦,正从灵魂深处汹涌而来,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输了。
一败涂地。
五千大军,数万流民,那是他一手拉起来,寄予了无限希望的力量!是他们活下去的本钱,是点燃这片土地的星火!可就在短短一天之内,灰飞烟灭,只剩下这区区数百残兵,如同丧家之犬,躲在这荒山野岭瑟瑟发抖。
那些鲜活的面孔,那些曾经在张家庄、在洛川城跟着他一起欢呼、一起憧憬未来的面孔,此刻大多已倒在了冰冷的战场上,或者倒在了逃亡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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