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神密的访客（1/2）
接下来的四十八小时，对阿坎而言，是休憩，也是煎熬。记忆深潜带来的精神负荷远超体能消耗，即使在最高规格的医疗支持和伊莱莎的专业精神疏导下，那种被“错误”污染记忆碎片冲击后的恍惚、粘腻的不洁感，以及基兰最后时刻的绝望与挣扎，仍时不时在脑海深处回响，如同附骨之疽。他强迫自己进行深度冥想，在“黑石”的稳定力场和鸿蒙之力缓慢运转的韵律中，试图“清洗”那些残留的精神印记。效果有限，但至少让他维持了基本的清醒和自我控制。他开始有意识地回忆和巩固与U-099那微弱的、平静的同调感，将它视为对抗污染记忆的精神“锚地”。
基地的气氛也愈发紧张。联合军情报部门和安全部门如同上了发条，全力追查“星尘”渗透的线索，对所有接触过U-099项目、阿坎、以及雷恩遗物的人员进行更严密的背景审查和实时监控。林登博士的团队则分秒必争，尝试从“遗物-Alpha”中提取更多信息，并利用阿坎第一次深潜带回的数据，调整和优化对U-099泄露信号的解析算法，试图分离出那理论上存在的、更“纯净”的波动成分。初步结果令人既振奋又困惑——他们确实在U-099混乱庞杂的泄露信号中，识别出了几个极其微弱、但明显有别于主体混乱模式的、相对有序的频段。这些频段的特征，与阿坎描述的基兰记忆中的“纯净”信息流，以及存储器启动时的同步信号，在数学结构上展现出惊人的相似性。然而，这些“纯净”信号微弱到几乎无法稳定捕捉，且似乎与主体泄露信号以某种复杂的方式纠缠在一起，难以彻底分离。卡尔·维瑟将此比喻为“在一锅沸腾的、充满有毒物质的浓汤中，寻找几滴未被污染的清水滴”。
与此同时，对雷恩最后发现的、代号“漂泊者”的废船残骸的调查，在极高的保密等级和战斗准备下展开。一支由最精锐的陆战队、顶尖的工程考古专家和寂静修会两名资深“解密者”组成的特遣队，乘坐经过特殊改装、具备强隐匿和抗干扰能力的突击舰，悄然驶向那片位于偏远小行星带阴影区的坐标。
隔离室内，阿坎在沉睡与半梦半醒的冥想中，隐隐感觉体内那股鸿蒙之力的流动，似乎与之前有些不同。并非增强，而是……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指向性”。当他集中精神感应U-099的“心跳”时，这丝指向性会变得稍微清晰一点，仿佛无形的磁针，微弱地偏向某个既定的方向。是U-099本身？还是更深层的什么东西？他想起基兰记忆中的“初始锚点”和“纯净”信息流。这种感应，是否意味着他体内的“钥匙”属性，正在自发地尝试与“纯净”源头建立某种联系？
四十八小时的期限即将到来。第二次记忆深潜的准备已经就绪。这一次，隔离室内的设备更多，寂静修会派来了包括伊莱莎在内的三名“织梦者”，显然准备应对更复杂、更危险的记忆挖掘。林登博士、卡尔·维瑟，以及几位高级将领和情报主管的虚拟影像，也出现在观察窗后。
“阿坎上校，”少将的虚拟影像率先开口，语气比上次更加凝重，“在你休整期间，我们有一些新的进展，也面临更紧迫的局面。首先，对‘漂泊者’残骸的初步扫描传回了令人不安的画面。残骸内部存在大量非自然的、高维能量蚀刻痕迹，与我们在U-099表面和‘遗物-Alpha’上发现的部分符号高度相似，但其排列方式和能量残留显示出强烈的攻击性和……仪式性。更重要的是，我们的探测器在残骸最深处，探测到了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的生命信号。信号特征……与已知的任何人类或星盟种族都不匹配，且极度不稳定，仿佛随时会熄灭。特遣队正在尝试谨慎进入。”
生命信号？在雷恩最后发出警告的废船里？阿坎的心猛地一沉。这绝不是什么好兆头。
“其次，”林登博士接话，调出几幅复杂的能量图谱，“我们对U-099泄露信号的‘纯净’成分分析取得了突破。虽然无法提取，但我们成功建立了一个反向追踪模型。这些微弱的‘纯净’信号，其源头似乎并非均匀分布在U-099内部，而是……集中在某个相对独立的、被主体混乱能量包裹的‘子结构’中。这个子结构的位置，根据模型推演，大概在U-099的‘赤道’偏下区域。其能量特征……与我们目前掌握的所有关于‘环流’、‘锚点’的数据，吻合度高达87%。我们有理由怀疑，那可能是U-099内部相对‘健康’或未完全被‘错误’污染的区域，甚至可能是……‘初始锚点’在现实维度的某种投影或残存部分。”
一个相对“健康”的区域？在U-099这个巨大的、不断泄露危险“错误”的物体内部？阿坎感到一阵荒谬，却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基兰记忆中的“纯净”信息流，就源自“初始锚点”。如果那里真的存在……
“最后，也是最坏的消息，”情报主管的声音冰冷，“我们确认了‘星尘’至少有三名高级成员，通过极其隐秘的渠道，在我们开始全面排查前，已经离开了联合空域。目的地不明，但他们最后消失的区域，指向的方位……与小行星带‘漂泊者’残骸所在的扇区，存在空间跃迁路径上的高度重合可能性。我们怀疑，他们可能得到了某种我们尚不知晓的、关于雷恩最后发现的具体坐标，甚至可能是通过某种方式，追踪了雷恩最后的信号。”
“星尘”也盯上了“漂泊者”！阿坎瞬间明白。雷恩发现的，恐怕不仅仅是基兰留下的“信息备份”那么简单。那残骸，那生命信号，那攻击性的蚀刻痕迹……很可能隐藏着关于“钥匙”、“错误”、甚至“环流”系统本身的惊天秘密，足以让“星尘”这个疯狂的、崇拜“错误”的组织不惜一切代价获取。
“所以，时间更加紧迫了，”少将总结道，“‘漂泊者’残骸那边，我们的人必须抢在‘星尘’之前，拿到关键线索。而你，阿坎上校，第二次深潜，我们必须获取更具体的信息，尤其是关于如何定位和接触那个‘纯净’子结构，也就是可能的‘初始锚点’残存区域，以及关于‘完整连接’的条件。如果‘钥匙’真的指向那里，我们必须知道如何安全地使用它。开始吧。”
阿坎深吸一口气，躺回特制的座椅。这一次，除了伊莱莎，另外两名“织梦者”也各就各位，他们将在外围提供更强的精神稳定场和保护，应对可能更强烈的“错误”污染反冲。
“阿坎上校，”伊莱莎的声音依旧平和，但多了几分严肃，“我们将尝试引导你，聚焦于与‘初始锚点’、‘纯净流引导’、‘完整连接条件’以及‘钥匙’具体形态或激活方式相关的记忆碎片。由于上一次已经接触了高污染区域，这次我们可能会更直接地触及被污染的‘核心’记忆，风险更高。请务必坚守自我意识，我们将全力支持你。”
头环戴上，熟悉的凉意和白噪音波动传来。阿坎集中精神，回想起上次深潜结束时，基兰在纯净白光空间内尝试引导、最终失败的那一幕。以此为“路标”，他开始主动“下沉”。
起初的路径与上次有些相似，但伊莱莎的引导更加精准、有力。阿坎的意识仿佛穿过一条被无形力量拓宽的通道，避开了许多外围的、杂乱的记忆碎片，直接朝着被标记的、带有强烈情绪和关键信息的记忆节点“坠落”。
瞬间，剧烈的失重感和混乱的噪音再次包裹了他。但这一次，他没有完全沉浸到某个连贯的场景，而是仿佛闯入了一个由无数破碎画面、声音、感觉和思维碎片构成的、高速旋转的风暴中心。这里是基兰意识中被“错误”污染最严重、也最关键的记忆区域！
紫黑色的雾气比上次更加浓稠，几乎化为实质的液体，不断翻涌、变形，幻化出各种扭曲、亵渎的意象。疯狂的呓语、恶毒的诅咒、绝望的嚎叫，从四面八方冲击着阿坎的意识。他甚至“看”到一些无法用语言形容的、逻辑崩坏的景象：几何定理在自我否定，物理常数不断跳跃，时间的箭头来回摆动，因果律被彻底打乱……
“锚定！跟随指引！”伊莱莎和另外两名“织梦者”的声音汇成一股强大的、清冽的精神力流，如同三根坚固的缆绳，牢牢系住阿坎的意识，将他从彻底迷失的边缘拉回。
在混乱的风暴中，一些相对“明亮”或“稳定”的碎片开始浮现。这些碎片大多也沾染了紫黑色的污渍，但还保留着部分原有的信息和情感。
碎片一：基兰在一个充满复杂全息影像的、类似控制室的地方。影像显示的正是U-099（“环流”破损节点）的结构图。一个闪烁着淡蓝色光芒的、相对规整的球形区域被高亮标记出来，位置与林登博士推测的“纯净”子结构高度吻合。旁边不断跳动着复杂的公式和警告：“错误”污染浓度梯度……时空曲率异常……内部逻辑闭锁……“纯净核心”活性：低。基兰的思维（被部分污染，充满焦虑和偏执）：“必须进入……引导纯净流……中和污染……但‘门径’被扭曲了……需要‘正确’的共鸣……需要‘钥匙’的‘完整形态’……”
碎片二：基兰似乎在尝试某种危险的仪式或操作。周围是破碎的、带有古老蚀刻的金属墙壁（风格与“漂泊者”残骸的描述相似）。他手中握着一块奇异的、非金非石、不断变换着柔和光泽的晶体碎片。那碎片散发的波动，让阿坎体内的鸿蒙之力产生强烈的共鸣，几乎要透体而出！是“钥匙”的一部分？基兰将自身的力量注入碎片，碎片光芒大盛，在前方投影出一个旋转的、复杂的多维几何结构——与阿坎在纯净白光空间看到的符号类似，但更加复杂、立体。基兰试图将这个结构“印入”前方的虚空，但紫黑色的雾气疯狂涌来，扭曲、侵蚀着这个结构，最终使其崩溃。基兰吐血倒下，手中的晶体碎片光芒黯淡，边缘出现了细密的裂纹。他的思维充满了挫败和更深的疯狂：“失败……又失败了……‘门径’的‘锁’被污染改变了……需要‘正确’的‘钥匙’……不……或许需要两把‘钥匙’？……还是……钥匙本身不完整？……”
碎片三：一个极其短暂的、相对清晰的画面。基兰似乎处于短暂的清醒时刻（或许是污染间歇期）。他身处一个简陋的、类似安全屋的地方（可能就是“漂泊者”残骸内部？），面前漂浮着两块东西：一块是之前看到过的、带着裂纹的奇异晶体碎片；另一块，则是一枚古朴的、非金属材质的、表面有着天然木纹和奇异能量回路的……令牌？或者护符？两件物品之间，有着微弱的能量感应。基兰的眼神疲惫而悲哀，思维清晰了一瞬：“一块来自‘门径’，一块来自‘守望者’……必须分开……不能让他们被‘错误’同时找到……信息……备份……警告……火种……留给……后来者……如果……能共鸣……如果……能补全……” 画面随即被汹涌而来的紫黑色疯狂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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