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遗忘峡谷·夜枭（2/2）
一股无法形容的、如同灵魂被亿万根烧红钢针同时穿刺、搅动的极致剧痛，瞬间从夜枭的腹腔深处爆炸开来！席卷了每一寸神经！
他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到极限，眼球暴突，布满血丝，喉咙里爆发出不似人声的、凄厉到完全变调的惨嚎！身体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般疯狂地弹动、痉挛！汗水、血水、泥浆混合着从他身上疯狂涌出！
影的手稳如磐石，任凭夜枭如何挣扎，都无法撼动分毫。他控制着骨针的角度和深度，指尖极其细微地捻动着针尾。那涂抹的毒液随着针刺，精准地作用于特定的神经节点。
蚀骨针——灰鼠笔记中记载的、一种极其残酷却能在绝境下暂时阻断致命痛楚、强行封闭部分神经传导、甚至刺激生命潜能苟延残喘的禁忌手法。代价是神经的永久性损伤和难以想象的痛苦。
几息之后，夜枭那撕心裂肺的惨嚎变成了压抑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呜咽，身体剧烈的痉挛也渐渐平复，只剩下无法控制的细微颤抖。
腹部的伤口依旧狰狞，但涌出的鲜血似乎真的缓慢了一些，那足以让人休克的剧痛被一股诡异的、深入骨髓的冰冷麻痒所取代。
他如同被抽掉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冰冷的泥浆里，只有胸膛还在剧烈起伏，看向影的眼神充满了极致的痛苦、恐惧，以及一丝…劫后余生的茫然。
影面无表情地拔出骨针，在夜枭破烂的衣物上擦掉血污和残留的毒液。然后，他用那卷浸透了深绿色药油的布条，动作粗暴却异常熟练地紧紧勒住夜枭腹部的伤口，暂时阻止了血液的大量流失。
对于那条断腿，他只是用两根从旁边朽木上掰下的、还算笔直的硬木棍，配合撕下的布条，进行了最简单粗暴的固定。
做完这一切，影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泥沼中奄奄一息的夜枭。冰冷的月光穿透峡谷上方的岩隙，恰好照亮了他兜帽阴影下那双毫无感情的碧眸，以及额角那一绺刺眼的灰白发丝。
“名字。”影的声音再次响起，冰冷得不带一丝波澜。
“…夜…夜枭…”地上的男人喘息着，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声音嘶哑如同砂砾摩擦。
“做什么的？”影追问，目光如同实质，压得夜枭几乎喘不过气。
“…卖…消息…换…活路…”夜枭喘息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有自嘲，也有无奈。
影的目光扫过夜枭腰间那个鼓胀的皮囊，又落回他那双虽然痛苦却依旧闪烁着求生与算计光芒的眼睛上。灰鼠的笔记碎片在脑中闪过，关于情报网络的价值评估。
他缓缓蹲下，靠近夜枭的脸。一股混合着血腥、泥沼、草药和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影那双深不见底的碧眸，如同冰冷的探照灯，死死锁定了夜枭的瞳孔深处，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最终的裁决，如同在宣读一份来自地狱的契约：
“为我效力。”
“或者…”
“现在死。”
声音不高，却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入夜枭的灵魂深处！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生死的绝对意志！
空气仿佛凝固了。遗忘峡谷的瘴气在周围无声地流淌，远处隐约传来不知名生物的嘶鸣。
夜枭躺在冰冷的泥浆里，感受着腹部那被强行压制却依旧蠢蠢欲动的剧痛，感受着断腿的麻木，更感受着眼前这个神秘少年身上散发出的、比遗忘峡谷本身更令人窒息的冰冷与死亡气息。
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吐出半个“不”字，下一瞬就会像疤脸狼他们一样，无声无息地变成这泥沼的一部分。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心脏。
但比恐惧更强烈的，是影之前展现出的、那匪夷所思的杀人手段，那冷酷到极致却又能将他从死神手里暂时抢回的诡异医术（或者说毒术）…以及，那深不可测的实力背后，可能提供的庇护和…复仇的机会？
疤脸狼背后的势力，绝不会放过他。
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
夜枭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挣扎、恐惧、算计的光芒飞速闪烁，最终化作一片认命般的、带着一丝狠厉的决然。他极其艰难地、用尽全身力气，对着影，缓缓地、幅度极小地点了一下头。
“…效…力…”嘶哑的声音如同破旧风箱的残喘，却清晰地表明了选择。
影看着夜枭眼中最终臣服的光芒，没有任何表示。他伸出手，并非搀扶，而是极其粗暴地揪住夜枭后颈的衣领，如同拖拽一件没有生命的货物，将他从冰冷的泥沼中硬生生拖了起来。
夜枭腹部的伤口被牵动，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让他闷哼出声，断腿在泥地上拖曳，留下深深的痕迹。
影毫不在意。他拖着夜枭，如同拖着一具沉重的行囊，转身走向峡谷更深处、一片由巨大风化石笋构成的、如同迷宫般的阴暗区域。步伐稳定而无声，每一步落下，都在粘稠的泥沼中留下一个深沉的脚印。
夜枭被拖行着，视线因痛苦和失血而模糊。他看着前方影那裹在黑色斗篷中、在昏暗光线下如同移动墓碑般的背影，感受着后颈那只冰冷、如同铁钳般的手，心中充满了苦涩与寒意。效忠？这更像是一场与魔鬼的交易。但至少…他暂时活下来了。
在石笋迷宫的深处，影找到了一个相对干燥、被巨大石笋半包围的凹陷处。他如同丢垃圾般将夜枭扔在地上。夜枭蜷缩在冰冷的岩石上，大口喘息，腹部的剧痛和蚀骨针带来的诡异麻痒交织，让他生不如死。
影站在阴影里，碧色的眼眸冷冷地俯视着他，如同在看一件刚刚到手的工具。
“证明你的价值。”影的声音冰冷，如同寒风吹过冰窟，“现在。”
夜枭艰难地抬起头，沾满污泥和血污的脸上挤出一个极其难看、却带着一丝谄媚和求生欲的笑容。他颤抖着，用那只还能动的右手，极其费力地解下腰间那个鼓胀的皮囊。
皮囊的开口处，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由不同颜色细绳编织的活结系着。夜枭的手指虽然颤抖，却异常灵活地解开了绳结，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掏出了几样东西：
一张绘制在某种薄如蝉翼、却异常坚韧的兽皮上的、极其详尽复杂的峡谷局部地图，上面用特殊的矿物颜料标注着隐秘的通道、水源点、危险区域（如毒瘴核心、强大妖兽巢穴）、以及几个用特殊符号标记的、可能是小型聚集点或交易黑市的位置。
几枚边缘磨损、刻着不同诡异符号的骨片或石片——这是峡谷中不同势力或情报节点之间流通的、代表身份或信息的“信符”。
最后，是一个只有半个巴掌大小、用某种暗紫色木头雕刻成的、栩栩如生的猫头鹰雕像。夜枭将其捧在手心，对着雕像那双用不知名黑色宝石镶嵌的眼睛，极其轻微地吹了一口气，又用一种极其特殊的节奏，用手指在雕像背部敲击了几下。雕像内部似乎传来极其细微的、如同齿轮转动的“咔哒”声。
“峡谷…东…‘鬼哭林’…边缘…‘三指岩’…下…有…新到的…一批…‘黑血矿’…看守…是‘毒牙’帮的…残部…领头…叫‘独眼蝎’…有…七个…” 夜枭喘息着，断断续续地报出了一个信息。这是他皮囊里价值最低、却也最可能被验证的一条。
影沉默地听着，碧色的眼眸扫过那张详尽的地图和夜枭手中的猫头鹰雕像。灰鼠笔记中关于情报网络运作方式的碎片信息，与眼前所见迅速印证、融合。这个夜枭，比他预想的更有价值。
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从怀中取出一个小指大小、通体漆黑、闪烁着金属幽光的棱形晶体。晶体内部，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如同活物般的暗红色光芒在缓缓流转。一股冰冷、阴邪、带着强烈束缚感的气息从晶体上弥漫开来。
夜枭看到那黑色晶体，瞳孔猛地一缩！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
影蹲下身，动作快如鬼魅！在夜枭反应过来之前，他那包裹着灼伤布条的左手，已经如同铁钳般按住了夜枭的后颈，将他死死固定在冰冷的岩石上！另一只手捏着那枚黑色晶体，精准无比地、狠狠按在了夜枭脊椎第三节凸起的骨节之上！
“呃——！！！”夜枭发出一声压抑的惨嚎！
那枚黑色晶体如同活物般，瞬间融入了他的皮肉，消失不见！只在皮肤上留下一个微不可察的、如同针尖大小的红点。
一股冰冷、带着强烈刺痛和束缚感的异种能量，如同毒蛇般瞬间侵入他的脊椎神经，盘踞下来！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套上了一道无形的枷锁，生死只在对方一念之间！
“蚀骨针…只能…压制…三天…”影的声音在夜枭耳边响起，冰冷得如同九幽寒风，“‘锁魂晶’…是钥匙…也是…绞索。”他缓缓站起，俯视着因剧痛和恐惧而剧烈颤抖的夜枭，“找到能治你伤的人。弄到‘黑血矿’的准确位置和布防图。用你的猫头鹰告诉我。”
影丢下这句话，不再看夜枭一眼，转身没入石笋迷宫更深的阴影之中，如同真正的影子般消失不见。
夜枭瘫倒在冰冷的岩石上，剧烈地喘息着，腹部的剧痛、脊椎的冰冷束缚、以及那深入骨髓的恐惧，让他浑身无法控制地颤抖。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后颈那个微小的红点，又看了看手中那个暗紫色的猫头鹰雕像，眼中充满了绝望与苦涩。棋子…自己真的成了一枚身不由己、生死操于他人之手的棋子。
遗忘峡谷的夜风呜咽着穿过石笋，如同亡魂的哭泣。夜枭挣扎着坐起，望向影消失的方向，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他知道，从此刻起，他不再是那个独来独往的情报贩子“夜枭”，而是那个名为“影”的恐怖存在延伸出去的、第一只窥探黑暗的眼睛。
第一枚棋子，带着血污、剧痛和冰冷的枷锁，在遗忘峡谷这片永恒的阴影中，悄然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