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履约与迟归（2/2）

李靖又惊又怒，仓促间祭出另一件护身法宝格挡，同时对着小玄三人的方向厉声喝道：“杨戬！孙悟空！还有你——玄穹御极天尊！又是你们三个！你们……你们竟纵容这逆子行凶，盗我重宝！天庭法度何在？！”

他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愤怒和一丝深藏的恐惧。这三人，尤其是那位玄穹御极天尊，是他绝对不愿、也不敢正面招惹的存在。可他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会为了哪吒，做到这个地步！

杨戬面无表情，天眼微开，扫视着四周，防止其他天兵神将插手。孙悟空则笑嘻嘻地掏出一个蟠桃啃了一口，含糊道：“李天王，这话说的，我们这不是看你们父子情深，特意来帮你们‘交流交流’感情嘛！哪吒小子想你想得紧呐！”

小玄更是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依旧饶有兴致地看着手中光华流转的宝塔，仿佛那塔比眼前的父子相残更有趣。

李靖被他们这态度气得几乎吐血，但哪吒的攻势已如狂风暴雨般袭来，他不得不全力应对。然而，失去了七宝玲珑塔，李靖的实力本就大打折扣，更何况哪吒此刻是抱着必杀的决心，招招狠辣，不留余地。

不过片刻，李靖便已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逆子！你当真要赶尽杀绝？！”李靖披头散发，朝服破损，厉声喝问，眼中却已有了绝望。

“从你用这塔压我，想让我魂飞魄散的那天起，你就该想到今天！”哪吒嘶吼，一枪震飞李靖的护身法宝，另一枪如毒龙出洞，直刺李靖心口！

“噗嗤——”

利器入肉的声音，在寂静的云层中格外清晰。

李靖身体僵住，低头看着穿透自己胸膛、从背后冒出的火尖枪枪尖，又抬头看了看近在咫尺、哪吒那双燃烧着仇恨与解脱火焰的眼睛，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吐出几个含糊的音节，眼神迅速黯淡下去。

他的身体失去支撑，从空中坠落。一道淡金色的虚弱元神从尸身中飘出，茫然四顾，最后带着无尽的愤怒和恐惧，看了一眼云层上冷漠注视的四人，然后便被一股无形的轮回之力牵引，朝着地府方向急速坠去。

战斗开始得突然，结束得也干脆。

哪吒拔出火尖枪，看着李靖的尸身坠落云海，又看着那远去的元神，胸膛剧烈起伏，握着枪的手微微颤抖，脸上并没有大仇得报的畅快，反而是一片复杂的空白。千年恩怨，一朝了结，心中却仿佛空了一块。

孙悟空拍了拍手，将桃核随手一扔：“得，完事。没劲，还以为能多打两下。”

杨戬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却也没多说什么。这毕竟是哪吒的因果。

小玄这才像是看够了手中的塔，抬眼看了看远处失魂落魄的哪吒，又看了看手中宝光依旧的塔，忽然觉得这玩意儿有点碍事。

他手腕随意地一抖。

那尊让三界无数仙神忌惮的七宝玲珑塔，便化作一道七彩流光，循着李靖元神坠落的轨迹，朝着地府方向飞射而去，速度快得惊人，瞬间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塔还他了。”小玄淡淡说了一句，仿佛只是丢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垃圾。

哪吒这才猛地回过神，看向小玄，眼中神色复杂，有感激，有后怕，也有释然。他收起火尖枪和风火轮，走到小玄面前，深深一揖，声音沙哑却真挚：“玄哥……大恩不言谢。从今往后，哪吒这条命，就是你的！”

小玄摆摆手：“不必。各取所需罢了。”他答应帮忙，本就是为了还哪吒之前帮助小白小青的人情。

杨戬见事情了结，气氛有些沉闷，便开口道：“今日之事，虽有些出乎意料，但总算顺利。哪吒也算了却一桩心病。”他看向小玄，语气缓和，“既然事情已了，不如寻个地方，让哪吒这小子好好表示一下感激之情？也当是庆贺一番，去去晦气。”

哪吒闻言，连忙点头，眼巴巴地看着小玄：“对对对！玄哥，一定要给我个机会！我知道天庭有家仙酿馆，位置僻静，手艺绝佳！我们去喝一杯，就一杯！”

孙悟空也来了兴致：“有酒喝？那老孙可得去尝尝！”

小玄看了看天色，估算了一下，离自己答应小白小青回去的时间还早。事情办得如此顺利，提前了许多。而且，看着哪吒那期待又带着点哀求的眼神，想到他刚刚手刃生父（虽说是仇人），心境恐怕激荡难平，也需要缓和一下。略一沉吟，便点了点头：“也好。”

地府，阎罗殿。

李靖淡金色的元神飘飘荡荡地落下，神色还有些茫然和恍惚。正在批阅文书的阎王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看了一眼李靖，又看了一眼生死簿上自动更新的记录，见怪不怪地“哦”了一声。

“李天王，又死了啊？”阎王语气平淡，像是问候“吃了吗”一样自然，“这次……嗯，我看看记录，又是真君、大圣，三太子？”他顿了顿，补充道，“哦，这次还多了个玄穹御极天尊。啧啧，这因果可了不得。”

李靖的元神回过神来，听到阎王的话，顿时悲愤交加，又感到一种荒谬的无力感。他堂堂托塔李天王，天庭正神，竟然被阎王用这种“你又来了”的语气问候！

“阎君！”李靖元神声音发颤，带着浓重的怨气，“岂止是他们！那个……玄穹御极天尊！他……他亲手盗我宝塔，纵容逆子行凶！简直……简直猖狂至极！天庭法度，在他们眼中如同无物！”

阎王淡定地拿起旁边的保温杯喝了一口枸杞茶，慢悠悠道：“李天王，消消气。那三位……尤其是天尊，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他们什么性子。他们哪天要是规规矩矩按法度来，那才叫新闻。”他耸耸肩，“反正你的元神完好，按照天庭神仙死亡流程，去轮回池泡一泡，重塑仙体，过段时间又能回去了。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李靖气得元神光芒都剧烈闪烁起来：“习惯？！这如何能习惯！他们……”

他话音未落，突然，地府灰暗的天空中，一道七彩流光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破开虚空，疾射而来，“咚”的一声，不偏不倚，正好砸在李靖元神面前的台阶上，滚了两圈停下。

光华敛去，正是他那座熟悉的、此刻却显得有点灰头土脸的七宝玲珑塔。

李靖的元神僵住了，呆呆地看着失而复得的塔。

阎王也挑了挑眉，探头看了一眼：“哟，塔还给你送回来了？看来天尊他们也没想把事做绝嘛。”

李靖的元神沉默地看着地上的塔，又想起小玄那随手一丢的随意姿态，再想想自己刚才的悲愤控诉，一股更深的憋屈和荒谬感涌上心头，气得元神都扭曲了一下，半晌说不出话来。

天庭某处僻静雅致的仙酿馆，临窗的雅间里。

几壶琼浆玉液已经见底，桌上摆着几样精致的仙果点心。

气氛已然十分热烈。哪吒起初的激动和复杂心绪，在几杯仙酒下肚后，化作了滔滔不绝的感激和倾诉。

“玄哥！这次真的……真的多亏了你！”哪吒端着酒杯，脸颊通红，眼圈也有些红，声音大了不少，“没有你，我不知道还要被那塔、被那个人压多久！你就是我亲哥！比亲爹还亲！以后有事，尽管吩咐！上刀山下火海，我哪吒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好汉！”

孙悟空盘腿坐在椅子上，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拿着酒壶对嘴喝，闻言嗤笑一声：“得了吧三太子，就你那点本事，还上刀山下火海？小玄子真有事，用得着你？你还是先把你那风火轮擦亮点吧！”

哪吒被怼了也不恼，反而嘿嘿傻笑，又给小玄斟满一杯：“猴子你什么意思！我本事虽然不如玄哥，但我有这份心！玄哥，我敬你！”

小玄起初还惦记着时间，只是浅尝辄止，以茶代酒居多。但架不住哪吒真情流露的轮番敬酒，加上孙悟空在旁边时不时起哄劝酒，杨戬也偶尔举杯示意，他也不好一直推拒。

这仙酿馆的玉液确实非同凡响，入口甘醇，后劲却绵长浑厚。几杯下肚，小玄也渐渐感到一股暖意从腹中升起，流遍四肢百骸，让他有些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哪吒的感激涕零，孙悟空的插科打诨，杨戬无奈的微笑——再想起家中那两位娇妻美眷，一股混合着满足、得意和些许“放风”快意的情绪，不由涌上心头。

哪吒又干了一杯，抹了把嘴，眼神迷蒙地看着小玄：“玄哥，你真是我见过最厉害、最讲义气的！对了，你家里那两位……”

孙悟空耳朵一竖，来了兴趣，把酒壶放下，凑近了些，促狭地笑：“就是就是！小玄子，快说说！家里两位弟妹，是不是把你管得死死的？看你出来办个事都掐着点似的。”

小玄面颊微红，不知是酒意上头还是别的，他摆了摆手，嘴角却忍不住上扬，语气带着一种甜蜜的烦恼和隐隐的炫耀：

“管得严倒也说不上……就是，比较黏人。”他顿了顿，在孙悟空炯炯的目光和哪吒好奇的注视下，借着酒意，声音也大了些，“你们是不知道，我家那两位娘子，一会儿不见就要找，像有感应似的。在家的时候，不是要抱抱就是要亲亲，睡觉也要挤在一起，恨不得变成挂件挂在我身上，像两只没断奶的雏鸟，娇气得很。”

杨戬闻言，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孙悟空则夸张地“哇”了一声，挤眉弄眼：“哈哈哈！没想到啊没想到！堂堂玄穹御极天尊，在家里居然是这个地位！被两个小娘子吃得死死的！说说，在家里谁说了算？谁地位最高？”

小玄挺了挺胸，试图找回一点面子，声音也提高了一些：“那当然是我！我说东，她们不敢往西……我要做什么，她们哪敢拦着……”他说着，却在孙悟空那越发促狭、写满“我信你才怪”的目光下，声音渐渐弱了下去，最后咳了一声，摸了摸鼻子，语气转为无奈，却透着掩饰不住的甜意，“咳……当然，我也不舍得让她们干活，累着。但她们就是喜欢粘着我，离不开我，我也没办法，只好……多宠着点呗。”

他这话说得，看似抱怨，实则炫耀。那眉眼间藏不住的幸福和纵容，让孙悟空笑得直拍桌子，连杨戬都忍不住摇头失笑。

“听听！听听！”孙悟空指着小玄，对哪吒和杨戬道，“这哪是诉苦，分明是显摆！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家娘子有多爱他！小玄子啊小玄子，你也有今天！”

小玄被他说得耳根微热，却也没反驳，只是笑着又饮了一杯。酒意和这轻松热闹的氛围，让他暂时忘却了时间。

窗外的天色，不知何时早已彻底黑透，星辰如碎钻般洒满夜幕。仙酿馆内灯火通明，笑语喧哗，时间就在这吹牛、劝酒和欢笑声中悄然流逝。

小玄彻底忘了，家中还有两位娘子，正掐算着时辰，望眼欲穿。

别墅内，夜色深沉。

客厅里的计时沙漏显示，时辰已过亥时。

小白从静坐调息中缓缓睁开眼，眉间微蹙，冰蓝色的眼眸望向窗外浓重的夜色，里面清晰的担忧再也无法掩饰。

小青早已坐立不安。她在客厅里来来回回地走，脚步有些焦躁，赤瞳时不时瞥向门口，又看向沙漏，脸上的表情从期待到焦急，再到隐隐的怒气。

“姐姐！”小青终于忍不住，停下脚步，声音在寂静的客厅里显得有些尖利，“弟弟早上说办完事就回来，这都什么时候了！亥时都过了！天庭离我们这里才多远？以他的速度，便是来回十趟也够了！”

小白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漆黑一片、只有零星星光的夜空，声音比平时更清冷几分：“或许……被什么事耽搁了。”但她放在窗棂上的手，指尖微微用力。

“能有什么事比回家还重要？肯定是办完了事，被哪吒、杨戬他们拉着喝酒去了！”小青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可能，赤瞳里燃起两簇小火苗，“那几个家伙，尤其是那只死猴子，最会起哄！弟弟耳根子又软，肯定被他们缠住了！早上答应得好好的，说一刻都不多耽搁……臭男人！说话不算话！”

她气得跺了跺脚，转身走到沙发边，抓起一个柔软的抱枕用力揉捏，仿佛那是某个不守信用家伙的脸。

小白沉默了片刻，目光从窗外收回，转向满脸怒气和不安的小青。冰蓝色的眼眸中，那丝担忧沉淀下去，化为一种冷静的、甚至是带着冷意的决断。

“既如此，”她开口，声音清晰而平稳，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们便去寻他。”

小青眼睛骤然一亮，立刻扔开抱枕，赤瞳中的怒气瞬间被“抓现行”的兴奋和“终于可以行动”的急切取代：“对！去把他抓回来！看看他到底在外面干什么‘好事’！是不是真的被酒色迷了眼，忘了家里还有人等着！”

两姐妹对视一眼，无需再多言语，瞬间达成共识。

她们甚至没有回房特意换衣，只是身上灵光微微一闪，小白那身月白长裙和小青的青碧裙裾便自动变得更为挺括利落，适合行动。长发也自动梳理得一丝不苟。

下一刻，两人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两道轻烟，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客厅之中，朝着天庭的方向，疾驰而去。

她们的神识早已锁定小玄残留的气息，那气息如同黑夜中最明亮的灯塔，指引着方向。追踪起来，毫不费力。

夜色中，两道窈窕的身影划破长空，带着担忧、怒气，以及一种近乎本能的、对被属于自己的人脱离掌控的强烈不安和占有欲，直扑那灯火依然通明、酒香隐隐飘散的仙酿馆。

而雅间内，酒酣耳热的小玄，对即将到来的“抓捕”，还浑然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