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镜廊归途与十万星光(1/2)
A线:无限镜廊·认知的深渊
第一个瞬间,陆见微以为自己失去了视觉。
不是黑暗,而是过度的光——无数镜面以无法理解的角度堆叠、折射、反射,最终在视野中融化成一片纯白的虚无。随后,细节才如潮水般涌来:镜面。无边无际的镜面。它们构成了地板、墙壁、天花板,构成了走廊的转折和岔路,构成了这个没有出口的世界的全部。
他低头,看见脚下镜面中映出的自己——一个银色的、完美的、眼神空洞的人形。那不是他,至少不是他认知中的“陆见微”。那是镜之髓同化到极致后的可能性,一扇彻底打开的门。
他向前走。
第一步,左侧镜面中的倒影开始变化:变成了在古宅中翻阅道藏的少年,眼神清澈,额头没有印记,对未来一无所知又充满期待。那是“如果从未进入深渊”的陆见微。
第二步,右侧镜中,倒影是龙门客栈中浑身浴血、抱着新月尸体嘶吼的他,眼中是纯粹的疯狂与绝望。那是“如果在那一刻就彻底崩溃”的陆见微。
第三步,前方镜面,倒影变成了身披黑袍、额头银色印记完整璀璨、行走于现实与深渊之间的冷漠行者。那是“如果完全接受镜庭道路”的陆见微。
每一个倒影都是真实的“可能性”。每一个都曾在他的命运岔路口闪烁过一瞬。无限镜廊将这些可能性全部捕捉、展开、陈列,像一座陈列着无数“陆见微标本”的博物馆。
而真正的他,必须从中找到那个独一无二的、携带所有伤痕与残缺的、此刻此地的“真实”。
时间在这里失去意义。
他走了可能是三天,也可能是三个月。镜廊没有昼夜,没有饥渴,只有无穷无尽的、拷问灵魂的映照。他看见自己为了保护陈启山被刺穿胸膛的瞬间,看见顾倾城数据过载时七窍流血的脸,看见新月在储物腰带中沉睡时手指的每一次抽动。这些记忆碎片在镜中反复播放,每一次播放都衍生出新的可能性分支:
如果他当时反应快0.1秒,陈启山就不会受伤。
如果他的战术更完美,顾倾城就不必过载。
如果他更早唤醒新月……
“这些都是‘如果’。”陆见微对着镜中的自己说,“而‘真实’是——我确实没有做到。”
他承认了。
承认了自己的不完美,承认了能力的极限,承认了每一次选择背后潜藏的恐惧与侥幸。当他开始承认这些时,镜廊发生了变化。
那些完美的倒影开始模糊、褪色。而一些原本模糊的、边缘残缺的倒影,却逐渐清晰起来。那些是他失败的瞬间、后悔的决定、无法弥补的遗憾所对应的“可能性”——正是这些“不够好”的部分,构成了他存在的真实坐标。
终于,在一条走廊的尽头,他看见了一面与其他镜子都不同的镜面。
它没有华丽的边框,没有完美的折射率,甚至表面还有几道裂痕。镜中的倒影也不是静止的——它在变化:时而道基裂纹蔓延痛苦跪地,时而皮肤泛起银色强作镇定,时而回头看向身后空无一人的黑暗(那是担心队友的潜意识投射)。
这个倒影,一点都不完美。
但它是唯一一个让陆见微感受到“这就是我”的倒影。
他走到镜前,伸手触碰镜面。
指尖没有遇到阻隔,而是穿了过去,碰到了镜中那个同样伸出手的、残破的自己的指尖。
那一瞬间,所有镜廊中的倒影同时转向他,齐声开口,声音重叠成深渊系统那冰冷而宏大的宣告:
“认知判定通过”
“个体:陆见微(深渊编号:CT-731-知微)”
“达成成就:‘真实边界·首次认知’”
“历史记录:你是深渊系统运行以来,第一个在二阶阶段触及并成功认知‘真实边界’的探索者”
“奖励发放:深渊积分 x 100,000”
“附加奖励:规则感知能力‘边界之眼’(初级)、称号‘真实寻者’(唯一)”
镜廊开始崩塌。
不是毁灭,而是“完成使命”后的自然消散。无数镜面化作银色光点,涌入陆见微的意识体。他感觉到海量的信息流——不是知识,而是某种更深层的、关于“规则如何构成现实”的直觉。这就是“边界之眼”:一种能模糊感知场景底层规则结构的能力,但目前只能被动接收,无法主动干涉。
最后消散的,是那面有裂痕的镜子。
镜中的残破倒影对他点了点头,化作一道光,融入他的意识。
“带着这份真实,”倒影最后的意念传来,“不要被完美诱惑……因为真实,才是唯一能承载你走完全程的东西。”
然后,陆见微“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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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线:现实·十一小时的死守
休整区的医疗舱发出规律的低鸣。陈启山躺在修复液中,双臂的固定支架已经解除,但新生的骨骼和肌肉还需要至少八小时才能完全愈合。他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上倒计时的投影:
04:17:32
距离四强赛开始,还有四小时十七分钟。
陆见微的银色躯壳坐在房间中央的特制座椅上,姿势与十小时前毫无变化。皮肤表面的银色光泽稳定而冰冷,胸口没有起伏,像一个过于逼真的雕塑。只有额头那道银色印记,偶尔会闪过一丝微弱的光,证明意识还未彻底消散。
顾倾城坐在数据终端前,新更换的生物融合型芯片已经与她的神经系统完成初步接驳,但稳定性测试还需要时间。她不敢做深度运算,只能维持着最基本的监控网络——休整区的能量屏障状态、外界动静、陆见微躯壳的生命体征(如果那还能叫生命体征的话)。
“有异常吗?”陈启山低声问,声音透过医疗舱的通讯器传出。
“暂时没有。”顾倾城盯着屏幕上平稳的能量读数,“但银辉队所在的区域,能量波动在半小时前突然沉寂了。这不正常——他们应该也在为四强赛做准备,会有训练或调试设备的动静。”
“他们在等。”
“等什么?”
“等我们最松懈的时候。”陈启山说,“或者……等某个他们雇佣的‘外力’到位。”
话音未落,警报响了。
不是顾倾城设置的预警系统,而是休整区自带的防护屏障被触发的尖锐蜂鸣。屏幕上,东北角的能量读数急剧攀升,某种高强度的规则腐蚀性能量正在侵蚀屏障。
“来了。”顾倾城立刻启动所有防御协议,但芯片的稳定性让她的操作慢了半拍。
屏障被撕开了一个缺口。
不是暴力突破,而是“规则层面的溶解”——入侵者用一种罕见的能力,暂时修改了屏障局部的能量性质,让它从“防御”变成了“可通过”。
三个人影闪入。
不是银辉队员。他们穿着灰白色的紧身衣,脸上戴着没有任何特征的光滑面具,动作轻盈得仿佛没有重量。为首者手中握着一根扭曲的、像是凝固光线的短杖,杖尖还残留着溶解屏障的残余能量。
“规则窃取者。”顾倾城咬牙,“银辉队真的雇佣了这些深渊鬣狗……”
规则窃取者,深渊中一种特殊的游离NPC群体。他们不隶属于任何队伍,专门受雇进行破坏、窃取、暗杀,擅长使用各种偏门规则能力。雇佣价格极高,但银辉队显然付得起。
“目标:银色同化体。”为首者发出机械化的声音,“雇主要求:彻底破坏其规则结构,阻止意识回归。”
三人同时扑向陆见微的躯壳。
陈启山从医疗舱中暴起。
修复液四溅,新生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但他没时间考虑这些了。琉璃体魄的金光在双臂尚未完全愈合的情况下强行激发,他整个人如炮弹般撞向冲在最前的窃取者。
“滚开!”
撞击的闷响。窃取者被撞得倒退三步,但陈启山的右臂传来清晰的骨裂声——新生骨骼太脆弱了。他闷哼一声,左腿横扫,逼退另一人,但第三人已经绕到他身后,短杖点向陆见微的胸口。
顾倾城动了。
她放弃了所有复杂的计算,只做了一个最简单的操作:将休整区内所有未固定的金属物品——椅子、工具、零件——用数据脉冲同时激活,让它们如暴雨般砸向那个窃取者。
这不是攻击,而是干扰。
窃取者不得不回杖格挡,而这一瞬间的耽搁,陈启山已经转身,用后背硬扛了另一人的短杖刺击。
短杖刺入琉璃体魄三厘米,规则腐蚀的能量让裂痕瞬间蔓延。陈启山咳出一口血,但双手死死抓住了这根短杖,然后——
用力折断。
窃取者显然没预料到这种以伤换器的野蛮打法。短杖断裂的瞬间,内部储存的规则能量失控爆炸,将两人都掀飞出去。
陈启山重重撞在墙上,后背几乎完全被琉璃裂痕覆盖,右臂的骨折加剧。但他立刻爬起,挡在陆见微身前。
还剩两个窃取者。
“继续。”为首者冷冷道,“他的防御快到极限了。”
两人再次逼近。
顾倾城看了眼屏幕上的倒计时:03:59:01。还有四小时。而以现在的状态,他们可能连四分钟都撑不到。
她做出了决定。
启动芯片的过载协议——不是战斗推演,而是“规则共鸣干扰”。生物融合型芯片与她的脑神经深度连接,一旦过载,损伤可能是永久性的。但她没得选。
数据脉冲以她为中心爆发。
这一次不是物理干扰,而是针对规则窃取者那种“短杖能力”的特定频率干扰。她能解析出那种能量的波动特征,然后用反向波动去抵消。
有效。
两个窃取者的动作同时僵住,他们手中的短杖光芒紊乱,暂时无法使用规则能力。但顾倾城的代价是——芯片过热警报在脑中尖鸣,视线开始模糊,鼻腔涌出温热的液体。
“青瓷!”陈启山吼道。
“我没事……快!”
陈启山咬牙前冲,双腿连环踢出。没有短杖规则能力的窃取者,近战水平并不出众。一人被踢中胸口倒飞,另一人勉强闪避,但陈启山的追击已经到了——左肘如重锤砸下。
解决了。
但代价是,陈启山的左腿也在这一击中传来骨裂声,他踉跄跪地。
而那个被踢飞的窃取者,竟然又站了起来。他面具裂开一半,露出下方半机械化的面容,眼中红光闪烁。
“任务……继续……”
他冲向陆见微,手中多出一把高周波匕首——物理层面的破坏,同样能毁掉这具同化过半的身体。
陈启山想站起来,但双腿都已重伤。顾倾城想再次发动干扰,但芯片已经烧毁了大半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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