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枯萎林地的献祭半径（2/2）

真实的不可复制……那什么才是真实？

他的道基损伤是真实吗？

新月的沉睡是真实吗？

深渊系统本身——是真实吗？

问题太多，大脑刺痛。

陆见微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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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计时归零。

白光吞没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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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送终点：锦标赛公共准备区。

不是私人休息室，而是一个巨大、空旷、天花板高悬着苍白光源的金属大厅。

大厅被透明的能量屏障分割成十几个区域，每个区域对应一支参赛队伍。屏障只隔视线不隔声音，其他区域的对话、呻吟、争吵声隐约传来，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血腥和紧张汗水混合的气味。

归途三人出现在编号07的区域。

区域里只有三张简陋的金属折叠床、一张桌子、一个基础的医疗箱，以及角落里一个小型的数据接口——这就是所谓的“休整资源”。

“锦标赛不停歇规则。”顾倾城扶着陆见微坐到床上，语速很快，“每场战斗结束后，只有三小时准备时间，然后强制进入下一轮。治疗、分析、制定战术……全在这三小时内完成。”

她打开医疗箱，里面只有最低效的止血凝胶、绷带和一支通用镇痛剂。

陈启山拿起镇痛剂看了看，又放了回去——这东西对琉璃体魄裂痕几乎没用。

陆见微勉强盘膝坐稳，尝试运转灵力，但道基裂纹传来撕裂般的痛楚，他闷哼一声，嘴角渗出血丝。

“别强行运功。”顾倾城按住他的肩膀，“你的道基损伤需要高阶修复资源，这里没有。”

她看向透明屏障外。

其他区域里，烈阳队四人正随意坐在床上，队长“炎阳”甚至还有闲心擦拭一柄燃烧着虚幻火焰的长剑。幽影队区域空无一人——似乎已经提前进入下一轮的准备状态。银辉队的队长“霜刃”正站在屏障边缘，目光冷静地扫视其他队伍，当视线掠过归途区域时，停留了半秒。

那半秒里，陆见微感到一种被精密仪器扫描般的不适感。

“他们在评估我们。”顾倾城低声道，“我们虽然赢了荒骨，但惨胜状态所有人都看得见。下一轮……”

她调出赛程光幕。

光幕悬浮在半空，显示着最新的积分排名和第五轮对阵：

“第四轮后积分排名”

1. 银辉队 - 21分（四战全胜，三场达成“完美协作”额外加分）

2. 烈阳队 - 18分（四战全胜，两场“碾压”加分）

3. 幽影队 - 18分（四战全胜，两场“无伤”加分）

4. 归途队 - 12分（四战全胜，无额外加分）

5. 咒怨队 - 9分（两胜两负）

6. 磐石队 - 6分（两胜两负）

7. 深澜队 - 0分（四战全败，下一轮再负即抹杀）

“第五轮对阵”

· 烈阳队 vs 归途队

· 银辉队 vs 幽影队（焦点战）

· 咒怨队 vs 深澜队（生死战）

· 磐石队轮空

“对阵烈阳。”顾倾城声音沉重，“他们四场全胜，且每场都在十分钟内结束战斗。队长炎阳是纯粹的能量强攻型，队员‘熔核’‘焚风’‘炽流’都是高输出配置。战术风格：开局全员爆发，快速撕开防线，然后逐个击破。”

她调出烈阳队的战斗录像片段。

画面里，炎阳一剑斩出，火焰化作巨浪吞没对手整支队伍。熔核双手按地，地面化为熔岩池。焚风操控高温风暴封锁走位。炽流则从火焰中凝聚出实体火兽进行补刀——配合默契，攻势如火山喷发般不可阻挡。

“以我们现在的状态，正面接他们第一波爆发……”顾倾城没有说完，但意思明确。

会死。

陆见微看着画面里肆虐的火焰，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

那道银色的、如破碎镜面般的纹路，在皮肤下微微发光。

“镜之髓融入了我的身体。”他低声说，“我能感觉到……只要灵力恢复到一定程度，就能再次展开‘镜面领域’——但范围会小很多，持续时间也会缩短。而且……每次使用，都会加剧道基损伤。”

“能反制火焰吗？”陈启山问。

“不知道。”陆见微摇头，“镜面领域的本质是‘映照’，不是防御。它能把攻击反射回去，但如果攻击强度超过领域承载极限……”

领域会碎。

而他现在的状态，领域的极限恐怕很低。

“三小时。”顾倾城看着倒计时，“我们只有三小时。下一轮开始前，新月不可能醒来，我们的伤势也不可能恢复。要赢烈阳，只有一个办法——”

她看向陆见微。

“找到场景规则的漏洞，让规则替我们战斗。就像你刚才说的。”

陆见微沉默。

他想起镜之髓信息流里那些碎片——关于“规则映照”的模糊概念，关于“镜”可以映照万物甚至映照规则本身的可能。

但那是理论。

要如何在三小时内，在无法离开这个准备区的情况下，找到下一轮场景的规则漏洞？又如何在近乎油尽灯枯的状态下，实施对规则的干涉？

“青瓷。”陆见微忽然问，“锦标赛的场景是随机的，还是从固定库抽取？”

“固定库。”顾倾城调出数据，“每一届锦标赛的场景库是固定的八个场景，循环使用。本届已经出现过：哀嚎囚笼、血月古堡、枯萎林地、熔火之心、镜之回廊、虚空棋盘、深海废墟、永夜荒原。”

她快速翻看记录。

“烈阳队之前四场的场景分别是：熔火之心（主场优势）、虚空棋盘、深海废墟、永夜荒原。他们没经历过镜之回廊——也就是我们获得镜之髓的那个场景。”

陆见微眼睛微微一亮。

“下一轮场景……会抽到镜之回廊吗？”

“概率八分之一。”顾倾城说，“但如果系统真的存在某种‘平衡机制’，让强队遭遇不熟悉的场景，那么概率会提升。不过我们没有证据。”

“那就假设会。”陆见微说，“如果我们进入镜之回廊，我对那个场景的理解比任何人都深——我经历过心魔试炼，我见过‘另一个自己’，我知道镜面规则的部分本质。而且……”

他抬起右手，掌心银色纹路发光。

“镜之髓来自那里。如果我回到那个场景，也许能调动更深层的力量。”

顾倾城快速计算：“假设成立，胜率预估可以从不足5%提升到……30%。但仍然很低。烈阳队的爆发力太强，他们很可能在你调动场景规则前就强杀我们。”

“那就需要一个诱饵。”陈启山忽然开口。

两人看向他。

陈启山用还能轻微活动的左手，指了指自己破损不堪的琉璃体魄。

“我去正面接他们第一波爆发。”他说，“琉璃体魄全开的情况下，我能硬扛十秒。十秒内，你们做你们该做的事。”

“十秒后呢？”顾倾城问。

陈启山沉默片刻。

“十秒后，如果我还没死，就继续扛。”

他说得平静，仿佛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陆见微看着他后背那蔓延至整个背脊的裂痕，看着他那双即使骨折也依然稳如磐石的眼睛。

他知道，陈启山说的“硬扛”，是真的用命去扛。

“不行。”陆见微说。

“这是最优解。”陈启山看着他，“青瓷需要时间分析场景规则，你需要时间调动镜之髓的力量。如果没有这十秒，你们连机会都没有。”

“我们可以想别的——”

“没有时间了。”陈启山打断他，声音依然平静，“知微，这是团队。我的职责是守护，你们的职责是破局。如果我的守护能换来破局的机会，那就值得。”

顾倾城的手指在数据终端上停住了。

她看着陈启山，看着这个永远站在最前面、用身体挡住所有攻击的队友，第一次感到数据无法计算的某种东西在胸腔里涌动。

那是……愧疚？是无力？还是……

“不动。”她轻声说，“你可能会死。”

“我知道。”陈启山说，“但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三个人都会死。”

房间里安静下来。

只有屏障外其他队伍的嘈杂声，以及头顶苍白光源的轻微嗡鸣。

三小时倒计时：02:47:33。

陆见微闭上眼睛。

他知道陈启山说得对。

在绝境里，没有完美的方案，只有代价不同的选择。而他们现在，连讨价还价的资格都没有。

“青瓷。”陆见微重新睁眼，眼中已经没了犹豫，“如果我给你十秒不受干扰的时间，你能在镜之回廊场景里，找到可被我们利用的规则漏洞吗？”

顾倾城深吸一口气。

数据终端屏幕上，她的瞳孔倒映着飞速滚动的代码和场景数据。

“能。”她说，“但需要你提供镜之回廊的详细感知数据——特别是镜面规则的‘节点’和‘共鸣点’。镜之髓既然来自那里，你应该有残留的感应。”

陆见微点头。

他抬起右手，掌心按在顾倾城的数据终端接口上。

银色纹路微微发亮。

一丝微弱的、带着镜面质感的灵力顺接口流入终端——那不是数据，而是一种“感知的投影”。顾倾城的屏幕上，瞬间涌现出大量破碎的图像：

无数镜面交织的回廊。

心魔试炼中那个银色印记完整的“陆见微”。

镜之髓从镜面深处浮出的瞬间。

还有那句“万物皆可映照，唯真实不可复制”的古老低语。

顾倾城的手指在键盘上化作残影。

她在解读、在重构、在从这些碎片中提炼出可被数据模型描述的规则逻辑。

倒计时：02:1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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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共准备区，角落的阴影里。

一个身穿深蓝长袍、面容被兜帽遮盖的人，静静注视着归途区域。

他手中把玩着一枚晶莹剔透的、如水晶般的多面体——若是陆见微在此，会认出那东西的质感，与已经化为灰烬的镜之髓有七分相似，只是更加完整、更加璀璨。

“镜之髓被激活了，而且融入了身体……”兜帽下传来低语，声音中性，“真是鲁莽。没有经过‘镜心试炼’就直接融合，道基没当场崩碎已经是奇迹。”

旁边，一个身材高挑、背着巨大卷轴的女人轻声问：“要干预吗？他们下一轮对阵烈阳，几乎是必死之局。如果他死了，镜之髓的线索就断了。”

深蓝长袍者沉默片刻。

“再观察一轮。”他说，“如果他能在烈阳队的强攻下活下来，哪怕只是惨胜……就证明他有资格接触‘镜庭’。”

“那如果他死了？”

“那就说明，他不是我们要找的人。”深蓝长袍者收起水晶多面体，转身，“镜之髓会选择下一个宿主——总有人能承载它的使命。”

两人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阴影中。

仿佛从未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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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途区域。

陆见微收回手，脸色更加苍白。

将镜之髓残留的感知投影出去，消耗了他最后一点精力。

顾倾城的屏幕上，已经构建出一个复杂的镜面回廊三维模型，模型中标记出十七个闪烁着银光的“规则节点”。

“找到了。”她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兴奋，“镜之回廊场景存在一个隐藏机制：如果有人在场景中同时激活三个特定节点，会触发‘镜面重置’——将所有战斗单位强制传送到回廊的随机起点，状态回退到进入场景时的初始值。”

她看向陆见微和陈启山。

“如果我们能触发这个重置，烈阳队的第一波爆发就会被强行打断，全员传送到远处。而我们知道节点的位置，可以提前布置，在重置瞬间发动反击。”

“重置持续多久？”陆见微问。

“模型推演：30秒。”顾倾城说，“30秒后，场景恢复正常。但对我们来说，30秒已经够了——足够你调动镜之髓的力量，足够我解析出他们的战术弱点，也足够不动……调整状态。”

陈启山点头：“我可以撑过第一波十秒，等重置触发，我就能得到30秒喘息。”

计划雏形有了。

但依然充满变数：节点激活需要时间，烈阳队会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重置触发后，烈阳队会不会也有应对预案？三十秒真的够吗？

“还有一个问题。”陆见微说，“场景抽到镜之回廊的概率只有八分之一。如果没抽到呢？”

顾倾城沉默。

如果没抽到，所有准备都是徒劳。

他们只能硬扛烈阳的爆发，然后祈祷奇迹。

倒计时：01:03:12。

时间不多了。

“赌吧。”陈启山说，“我们没有其他选择。”

陆见微看着掌心银色纹路，感受着道基裂纹传来的持续痛楚。

赌。

赌八分之一的概率。

赌十秒的坚守。

赌三十秒的反击。

赌他们这支残破的队伍，能在绝境里撕出一条生路。

“好。”陆见微说，“那就赌。”

他闭上眼睛，开始用最温和的方式运转仅存的灵力，尝试修复哪怕一丝道基损伤——不是为了战斗，只是为了在下一轮开始时，能多撑一秒，再多撑一秒。

顾倾城继续完善镜之回廊的模型，标记节点激活顺序和所需灵力输入。

陈启山则开始调整呼吸，将琉璃体魄的每一分力量都凝聚起来，准备迎接那决定生死的十秒。

屏障外，烈阳队的炎阳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朝这边瞥了一眼。

他嘴角勾起一丝残酷的笑意。

仿佛在说：挣扎吧，虫子们。然后乖乖被火焰烧成灰烬。

倒计时：00:00:01。

白光骤起。

“第五轮，场景抽取中……”

三人的心同时提起。

光幕上，八个场景图标疯狂旋转。

最终，停住。

图标上——无数镜面折射出迷幻的光。

“场景：镜之回廊”

陆见微睁开眼睛。

掌心的银色纹路，开始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