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失去一切的胜利（1/2）
天使核心的彻底湮灭，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没有能量残渣，没有法则碎片，甚至连一丝一毫曾经存在过的气息都未曾残留。唯有那片被怒目金刚力量扭曲后，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平复的虚空，如同水面上渐渐消散的涟漪，无声地证明着那里曾有一个自视至高无上、带给地球无尽灾难的存在被彻底终结。
笼罩地球多年的阴霾，那源自星海之外、如同跗骨之蛆般的绝对威压，在这一刻，如同被正午阳光驱散的浓雾，彻底、干净、不留一丝余地地消失了。那种仿佛时刻悬在头顶的死亡威胁，那种让整个星球都为之窒息的绝望感，如同被风吹散的尘埃，再也寻不到半点踪影。
一种前所未有的、仿佛整个宇宙都为之清明的“轻松感”，如同温暖的洋流，瞬间席卷了仍被怒目金刚那土黄色能量光晕庇护在内的影寒等人。即便身处冰冷刺骨、毫无生气的宇宙真空，他们也仿佛能“呼吸”到那不再被压抑、重新恢复了自由与澄澈的宇宙气息。体内因长期战斗而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却被那股轻松感冲淡了大半，只剩下劫后余生的恍惚与难以置信。
“成……成功了？”影寒几乎是下意识地喃喃出声，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还夹杂着一丝不敢相信的狂喜。她猛地抬起头，泪痕未干的脸上，那双原本布满绝望与迷茫的眼眸，此刻迸发出耀眼的光芒，绽放出如同冲破厚重乌云的朝阳般灿烂、却依旧带着几分脆弱痕迹的笑容。
这笑容里，有卸下千斤重担的释然，有战胜强敌的骄傲，更有对未来的无限憧憬。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分享这份喜悦，这份用无数同胞的生命、用伙伴们的鲜血与牺牲换来的、沉甸甸的胜利！
她首先看向的，是自始至终紧紧抱着自己、给予她无限力量与勇气的母亲叶轻漪。“妈！我们赢了！你看！我们真的赢了！”她激动地喊着，声音因为过度兴奋而微微发颤，仿佛还是那个小时候考试得了满分、急于向母亲炫耀成绩的小女孩，眼中闪烁着纯粹的喜悦与依赖。
叶轻漪的脸上也带着温柔而欣慰的笑容，眼角的细纹因笑容而舒展，她轻轻抚摸着影寒凌乱的头发，动作依旧是那么的轻柔，充满了母爱。但在她眼神深处，却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如同流星般迅疾而沉重的哀伤与了然，那哀伤如同深海中的暗礁，被表面的平静所掩盖，却深沉得令人心碎。她没有说话，只是更紧地抱了抱女儿，将那份不舍与眷恋，都融入了这个无声的拥抱之中。
影寒并未察觉母亲眼神中的异样，此刻的她，被胜利的喜悦冲昏了头脑，满心都是想要分享的迫切。她又急切地望向旁边，身形依旧保持着一半魔鬼一半天使的诡异扭曲、却似乎因为大敌消亡而稍稍稳定下来的齐思瞒。
“思瞒哥！你看到了吗？我们做到了！我们赢了！”她的声音充满了雀跃，心中有无数的话想要对他说——想说“我们回去就结婚吧，像我们曾经约定的那样”，想问他“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上的异变还能恢复吗？”，想告诉他“我会用尽全力为你治疗，一定让你变回原来的样子”。这些话在她的喉咙里翻滚，几乎要冲口而出。
然而，就在她的目光触及齐思瞒那半魔鬼半天使的躯壳，喜悦的话语即将脱口而出的瞬间——
一种极其突兀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剧烈剥离感，毫无征兆地、如同惊雷般轰然袭来！
仿佛有什么与生俱来、早已深深烙印在她灵魂深处、成为她身体一部分的东西，正在被某种无形的、冰冷的、绝对不可抗拒的宇宙规则，硬生生地抽离、剥离！
是异能！
是她赖以生存、赖以战斗、赖以创造一切的“具临”源初异能！
那曾经让她创造出无数精密机械造物，让她在绝望中构筑起坚不可摧的防御壁垒，甚至在最后关头，以对亲人、对伙伴、对地球的无限思念为引，召唤出星球意志化身怒目金刚的神奇力量……此刻，正如同退潮的海水，以一种迅猛到令人恐惧的速度，从她的血脉、她的灵魂、她存在的每一个角落，无声无息地消散、流逝！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萦绕在她周身、代表着创造与定义的白色光芒，正在她体内迅速黯淡、收缩，最终凝聚成一点微弱的星火，在她的意识深处徒劳地挣扎着，却终究无可挽回地走向永恒的黑暗，彻底熄灭。
“！？”影寒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如同被突如其来的寒流冰封，眼中的喜悦与雀跃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错愕与茫然，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像往常一样，凝聚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具临之光，想要证明刚才的感觉只是错觉，但指尖空空如也，只有一种前所未有的、令人心慌意乱的虚弱感和空洞感，如同心脏被生生挖去，留下一个巨大的、冰冷的窟窿。
这一刻，天使那被齐思瞒强行打断、却如同恶毒诅咒般深深烙印在她脑海中的碎片化意念——“否则……他们将随之……一同”——如同迟来的丧钟，在她的心中轰然鸣响，震得她心神俱裂！
原来……天使说的是这个意思！
源初异能，所有人类的源初异能，追根溯源，都源自于天使！天使是异能的赋予者，也是异能的掌控者。
天使消亡，作为其力量延伸的异能，自然也会随之消散、湮灭！
而被她以这即将消散的“具临”异能，强行“具临”于人间的逝者——她的父亲影山，她的师父魅姬，她的母亲叶轻漪，还有……她深爱的齐思瞒！他们的存在，本就是依附于这异能的奇迹，是违背自然法则的馈赠！异能消失，这短暂的奇迹……也将随之终结！他们将再次逝去，而且是彻底的、永远的、再也无法挽回的逝去！
“不……不！！！”影寒猛地明白了过来，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声音中充满了绝望与恐惧，如同受伤的幼兽在面临灭顶之灾时的哀嚎。她终于知道了这场胜利背后，那隐藏在阴影中的、真正沉重到无法承受的代价！那不是她个人的生命，而是……她好不容易才失而复得的一切！是她拼尽全力想要守护的亲人与爱人！
地球意志——那尊由山川大地、江河湖海凝聚而成的巍峨怒目金刚，似乎比影寒更早地洞察了这无可逆转的宇宙规则。它那由星辰构成的“面容”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一种前所未有的紧迫意念瞬间传递开来，如同擂响的战鼓，催促着每一个人。它不再停留，那庞大到足以遮蔽星辰的身躯骤然调转方向，承载着内部即将面临生离死别的众人，化作一道横贯星海的土黄色流光，以一种比来时更快、更急切的速度，朝着那颗蔚蓝色的母星——地球，疾驰而回！
它要在那脆弱的联系彻底断绝之前，将它的孩子，将这些为地球浴血奋战的英雄，送回他们的家园，让他们在最后的时光里，感受家园的气息。
回归的旅程，不再是充满杀意与决绝的追猎，而是变成了一场与时间赛跑的、无声而悲壮的告别。宇宙的星辰在身旁飞速掠过，化作一道道模糊的光带，却再也无法吸引任何人的目光。
影寒甚至来不及细细品味胜利的余韵，就被这突如其来的、比之前面对天使时更深重百倍的绝望所吞噬。她呆愣地，几乎是机械般地缓缓转过头，望向身边那些她拼尽一切才“留住”的身影，目光中充满了惊恐与不舍，仿佛想要将他们的模样，永远烙印在自己的脑海深处。
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她的父亲影山。
他的身影已经开始变得透明，如同水中的倒影被投入石子，边缘处泛起细微的、正在不断扩散的涟漪，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碎裂。他似乎也感受到了自身存在的急速流失，那张始终刚毅、不苟言笑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恐惧，只有深深的不舍和一种终于完成守护使命的释然。他的目光紧紧锁住影寒，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叮嘱的话，想告诉她“要坚强，要好好活下去”，想告诉她“父亲为你骄傲”，但最终，所有的话语都化作了一个简单却饱含深情的口型，那口型清晰地诉说着五个字——“照顾好自己”。
然后，在影寒撕心裂肺的“爸——！不要走！爸！”的哭喊声中，影山的身影如同被风吹散的青烟，在她眼前彻底淡化、消散，没有留下丝毫痕迹，仿佛他从未被“具临”回来过，仿佛那些短暂的重逢与陪伴，都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
“爸……”影寒伸出手，徒劳地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捞到了一片冰冷的、虚无的能量光晕，指尖传来的只有刺骨的寒意，让她浑身颤抖。
紧接着，是魅姬。
这位风华绝代、亦正亦邪、总是喜欢逗弄她的师父，此刻身影也如同褪色的古老画卷，迅速变得模糊、黯淡。她那总是带着几分慵懒与魅惑的眼神，此刻却异常清明，深深地注视着影寒，仿佛要将这个自己一手带大、视如己出的小丫头，最后再看一眼。她那总是带着魅惑笑意的嘴角，此刻却勾起了一抹极其复杂的弧度，有解脱，有一丝未能看到影寒真正独当一面的遗憾，但更多的，是一种看向晚辈时的温柔与欣慰。
“小丫头……”她最后的声音轻若耳语，带着她特有的慵懒腔调，如同羽毛般轻轻拂过影寒的心头，却又带着致命的重量，“以后……可没人再……逗你玩了……”
“记得……保护好自己……别再像以前那样……毛毛躁躁的了……”
声音未落，她那妖娆妩媚的身影也如同破碎的泡影，啪地一声，彻底湮灭在金刚内部流淌的土黄色能量光晕之中，只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属于她的独特香气，在空气中短暂地停留，随后便消散无踪。
“师父！！不要！师父！！”影寒伸出手，再次徒劳地抓去，依旧只抓到了一片虚无。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模糊了她的视线，心脏传来一阵阵尖锐的、仿佛被刀割般的疼痛。
然后，轮到了……叶轻漪。
影寒猛地转回头，不顾一切地死死抱住了母亲！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母亲怀抱的温度正在迅速流失，那曾经温暖得如同阳光般的身躯，正在变得越来越轻盈、越来越虚幻，仿佛随时都会化作烟雾消散。
“妈！不要！不要走！我求求你！你不要离开我！”影寒哭得几乎窒息，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双手紧紧地环抱着母亲，仿佛这样就能对抗那该死的、冰冷的宇宙规则，就能将母亲留在自己身边。眼泪混合着鼻涕，浸湿了叶轻漪肩头那已然开始透明的衣物，她的声音嘶哑、破碎，充满了绝望的哀求，“妈！！你走了我怎么办？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求求你了！”
叶轻漪的脸上，依旧保持着那温柔到令人心碎的笑容，那笑容如同黑暗中唯一的光，温暖而坚定。她没有挣扎，只是用尽最后一丝实体存在的力气，回抱着女儿，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如同她小时候哭闹时那样，温柔地安抚着她。她低下头，在影寒耳边留下最后一句，清晰而充满爱意的话语，那话语如同烙印，深深地刻进了影寒的灵魂深处：
“寒儿……要幸福地……活下去……”
话音落下的瞬间，影寒感到怀中猛地一空！
她惊慌失措地低头看去，母亲那温暖的、给予她无限力量的身影，如同阳光下最后一点消融的冰雪，在她怀中化作了无数闪烁着柔和微光的粒子，如同漫天飞舞的萤火虫。随后，这些粒子也如同燃尽的星火，在土黄色的能量光晕中彻底熄灭、消散，再也寻不到半点踪迹。
“妈——！！！！”
影寒发出一声仿佛灵魂都被撕裂的悲鸣，声音凄厉得足以让天地变色。她整个人蜷缩起来，手臂还维持着拥抱的姿势，怀中却已空无一物，只剩下冰冷的能量在流淌。那种失去至亲的痛苦，如同海啸般将她彻底淹没，让她几乎要昏厥过去。
而此刻，一直静静待在她身边、由她亲手创造出的、拥有简单情感和绝对忠诚的智能机器人“小白”，眼中那原本灵动的、闪烁着红色光芒的光学传感器，也彻底熄灭了。它冰冷的金属外壳依旧完整地存在着，但却仿佛失去了灵魂，变成了一个真正的、没有任何生命气息的冰冷造物。它僵硬地转动了一下头部，用毫无感情波动的电子音，机械地重复着预设的指令：“检测到核心指令缺失……待机模式……启动……”然后，便彻底沉默了下去，再也不会用那笨拙却忠诚的方式回应她的呼唤，再也不会在她危险时挺身而出，再也不会用它那简单的程序，给予她最纯粹的陪伴了。
最后……只剩下被她紧紧抱在怀里的另一个人——齐思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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