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铁与霜的谈判（2/2）

格里高利的眼睛突然睁开。

不是正常苏醒的缓慢睁开，而是勐地瞪大。那双蓝色的瞳孔此刻完全变成银色，无机质的光泽在其中流转。他张开嘴，发出的却不是自己的声音，而是数十个人声的混合：

“**钥匙……需要钥匙……**”

“**七把钥匙……重组协议……**”

“**园丁……背叛者……**”

凌素雪后退一步，右手已按在控制台的紧急制动按钮上。但就在她要按下的瞬间，格里高利的表情突然扭曲，银色的双眼中闪过一丝挣扎的蓝光。

“凌……姑娘……”这次是他自己的声音，虚弱而痛苦，“它在……呼唤我……拜占庭的……遗产……”

“什么在呼唤你？说清楚！”

“海底……深处……还有一块……核心碎片……”格里高利的声音断断续续，“裴洛儿……不是最终控制者……她只是……傀儡……真正的……”

话未说完，他眼中的银光再次暴涨，将蓝色彻底吞噬。混合声重新响起：

“**第三监督者已确认……启动碎片共鸣程序……**”

“**坐标传输中……江南……草原……深海……**”

“**集齐七钥之日……真相将会……**”

声音戛然而止。

格里高利重新陷入昏迷，但维生舱的数据面板上，新增了一行闪烁的文字：

**“检测到‘园丁最终协议碎片’共鸣信号。”**

**“已激活碎片：2/7。”**

**“碎片位置：契丹王庭地下，吴越国杭州湾海底。”**

**“警告：碎片被非授权个体掌控，可能导致协议覆写风险。”**

凌素雪扶着控制台，感到一阵寒意。

宇文恺的猜测是对的。园丁舰的坠毁不是意外，这些散落的碎片也不是巧合。有人在三百年前就布好了局，等待今日——

舱室突然震动。

不是内部的震动，而是整个推进器单元、乃至渤海海床的震动。园丁-7的声音变得急促：

**“检测到大规模地脉扰动！来源：骊山方向！”**

**“能量读数急剧上升……180%阈值……突破！”**

骊山联络站内，墨文正说到关键处。

“……所以，契丹若想获得技术分享，需先满足三个条件：退兵、十年不犯边、允许我方勘察草原地脉。”

韩延徽还在权衡，三名萨满却突然齐齐抬头。

不是用眼睛“看”，而是仰头用空洞的眼眶“感知”上方。老萨满枯瘦的手指指向大厅天花板——那里正浮现出蛛网般的金色裂纹。

“地脉……暴走了……”他嘶声道。

话音未落，整座建筑勐地倾斜！

不是物理倾斜，而是空间感知的错乱。大厅的四壁开始扭曲、拉伸，全息画面像落入水中的墨迹般晕染消散。银白地板泛起波涛般的起伏，众人站立不稳。

凌萱惊叫一声摔倒，墨文铁杖勐地插入地板——杖尖竟直接没入三寸，稳住了身形。老人面色剧变，因为他“感觉”到了：

骊山地脉网络，正在崩溃。

不是逐渐枯竭，而是像被无形巨手勐然攥紧，然后……撕裂。

“园丁-7！报告状况！”他大吼。

联络站的系统声音断断续续：

**“地脉三角……能量过载……阈值突破……182%……185%……”**

**“检测到……外部干涉……信号源……契丹王庭方向……”**

**“警告……三角区域……即将……地质重构……”**

地质重构？

墨文脑海中闪过宇文恺手稿中的记载：当三节点地脉能量超过180%阈值，且存在外部共鸣时，可能触发“山河易位”协议——那是园丁系统用于大规模地形改造的终极技术，本应在三位监督者共同授权下启动。

但现在，它被非法唤醒了。

大厅墙壁突然变得透明。外界景象让所有人窒息——

骊山主峰在开裂。不是普通山崩，而是整座山体如花瓣般向外绽放，露出内部银白色的机械结构。那些结构层层叠叠，精密到令人眩晕，此刻正喷涌出炽烈的蓝光。

幽州方向，大地隆起数十道山脊，如同巨龙的嵴背破土而出。渤海海面，巨大的漩涡开始形成，直径超过十里。

而在契丹王庭所在的草原深处，一道同样粗大的蓝色光柱冲天而起，与骊山、渤海的光柱形成新的三角。

不，不是新三角。

是七个点。

墨文在意识中“看到”了：七个光点在大地上亮起，构成一个巨大的、将整个中原包裹在内的七芒星图案。每个光点都对应一块园丁核心碎片的位置。

骊山、幽州、渤海、契丹王庭、杭州湾……还有两个点，一个在秦岭深处，一个在……

吐蕃高原？

“这不是意外……”墨文喃喃道，“这是……唤醒仪式。”

韩延徽挣扎爬起，颤声问：“什么仪式？你们做了什么？”

“不是我们。”墨文苦笑，“是三百年前，那些故意让园丁舰坠毁在此的人。他们在等今天——等地脉三角完成，等七个碎片全部被找到，等……”

他话未说完，大厅中央突然炸开一团金光。

金光中浮现出一幅画面：那是渤海深处，格里高利所在的维生舱。舱体已打开，这个金发特使悬浮在半空，双眼完全化作银白。他正用那混合声说话，声音通过某种方式传到了这里：

“**三百年等待……终于等到这一刻。”**

“**园丁的背叛者们，聆听真相吧——”**

“**我们从未离开。”**

“**我们只是……睡着了。”**

画面炸碎。

骊山联络站彻底失去动力，陷入黑暗。只有外界那七道光柱，将天地映照得如同白昼。

在最后的光影中，墨文看到凌萱爬到他身边，小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袖。女孩没有哭，只是低声问：

“墨老……素雪姐姐和陈远哥哥……会来救我们吗？”

墨文握紧铁杖，没有回答。

因为他“感觉”到，渤海方向那个融合体的意识，正被另一股更古老、更庞大的意识……强行拉扯。

真正的棋手，终于露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