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铁与霜的谈判（1/2）
九月初三，霜降。
骊山北麓的山道上，契丹使团三十骑缓缓而行。为首者并非武将，而是一身儒衫的汉人打扮，名为韩延徽——原是幽州汉官，契丹立国初期投效耶律阿保机，如今官至政事令，主管南面汉人事务。他身后跟着三名披着狼皮斗篷的萨满巫师，以及二十六名精锐皮室军护卫。
“韩先生，”左侧的萨满首领用生硬的汉语低声道，“前方三里，地脉流动异常。有‘人造节点’的气息。”
韩延徽勒住缰绳，眯眼望向山腰。作为熟悉中原技术的汉臣，他自然知晓地脉工程的概念。但眼前景象仍让他心惊：整座骊山的地气被无形之力梳理，如同梳过头发般整齐有序。山体表面虽无异样，但飞鸟的飞行轨迹都在刻意避开某个区域——那里定有肉眼不可见的东西。
“禀告可汗的情报无误。”韩延徽抚须沉吟，“幽州之战后，此地确实诞生了某种……超越当前时代的技术力量。”
使团继续前行半里，眼前豁然开朗。
本该是密林的山坳处，出现了一片直径百丈的圆形空地。地面光滑如镜，覆盖着银白色金属，中央矗立一座金字塔形建筑。建筑表面流淌着澹蓝色光纹，在秋日阳光下泛着冷冽光泽。
更令人不安的是，建筑前方站着三个人。
为首的竟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女童，身着素色袄裙，腰悬短剑。她左侧是名年轻士兵，右臂缠着绷带；右侧则是位年长士兵，拄着拐杖，但眼神锐利如鹰。
“契丹使者？”女童开口，声音清脆却沉稳，“我是凌萱，骊山联络站临时看守。墨文先生命我在此迎候。”
韩延徽下马，拱手施礼，心中却翻起惊涛骇浪。让一个女童作为谈判代表？是轻慢，还是……
他仔细观察凌萱。女孩面容稚嫩，但眼神中有种超越年龄的镇定。更诡异的是，她腰间那柄短剑的剑柄上，镶嵌着一块澹蓝色晶体——那晶体正以极缓慢的频率明灭，与建筑表面的光纹脉动完全同步。
“在下韩延徽，奉大契丹国可汗之命，前来拜会骊山守护者。”他保持礼仪，“不知墨文先生可在？”
“墨老正在处理要务。”凌萱侧身，做出“请”的手势，“诸位可随我入内等候。但需遵守三条规矩：第一，除韩先生与三位萨满外，护卫需留在门外；第二，不得携带兵器入内；第三，不得触碰任何不明装置。”
话音刚落，建筑表面滑开一道门户。内部透出柔和白光，隐约可见复杂的机械结构。
皮室军队长策马上前：“韩相，不可！这分明是陷阱——”
“退下。”韩延徽摆手。他注意到凌萱身后两名士兵虽带伤，站位却隐含阵法——正是幽州军经典的“三才守御”站位。这女童绝非常人。
他解下佩刀交给护卫，又向三名萨满使了个眼色。萨满们默然点头，将法杖、骨铃等法器放在地上。
五人随凌萱踏入建筑。
踏入门户的瞬间，韩延徽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
并非中毒或受袭，而是空间感知的错乱——从外部看，这建筑最多容纳数十人，但内部却是高逾十丈、纵横百步的巨型厅堂。墙壁、天花板、地面浑然一体，皆是某种温润的银白色材质，表面流动着澹澹光晕。
大厅中央悬浮着数十幅全息画面，分别显示着：
- 幽州城废墟中，军民正清理街道、搭建临时房屋；
- 渤海海面，三艘拂林战舰残骸正被拖曳；
- 燕山隘口，契丹大军正北撤的实时景象；
- 甚至还有……契丹王庭的远眺画面！
韩延徽心头一震。契丹王庭距此千里之遥，这些中原人如何能——
“这是‘天眼’系统。”凌萱走到控制台前，手指轻点。一幅画面放大，正是他们使团刚才在山道上的行进画面，“通过地脉网络与高空观测装置结合，可视千里之外。当然，清晰度有限。”
她在撒谎。韩延徽敏锐察觉到女孩话中的保留。那画面的清晰度绝非“有限”，连他马鞍上的铜饰纹路都一清二楚。这不是凡人手段。
三名萨满却已按捺不住。最年长的萨满突然抬手，枯瘦五指在空中虚抓——那是契丹萨满探测能量的秘术“寻龙手”。只见空气中浮现出澹金色的光丝，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在大厅中勾勒出一幅立体网络图。
那正是骊山周边的地脉分布。
“果然……”老萨满声音发颤，“这里的地脉被人为改造了。节点排布用的是……上古星图之法？”
“阁下好眼力。”一个苍老声音从大厅深处传来。
墨文拄着铁杖缓步走出。老人面色憔悴，但双目异常清明，每一步踏出，脚下银白地板都泛起细微涟漪——那是地脉能量在他体内的自然流转。
“骊山地脉网络，确实参考了紫微垣星图。”墨文走到控制台前，手指在空中虚划。全息画面变化，显示出一幅复杂的星辰与地脉对应图，“但这不是‘上古’之法，而是宇文恺宗师在三百年前，参悟园丁遗留技术后，改良出的‘星脉合一’体系。”
韩延徽深吸一口气：“宇文恺？隋朝那位工部尚书？他……与这有关？”
“有关联，但非今日重点。”墨文直视韩延徽，“契丹可汗派你来，是想探虚实，还是真想谈？”
“既是探虚实，也是真想谈。”韩延徽恢复镇定，“可汗愿与骊山守护者建立长久和平。前提是，我们需要知晓‘守护者’究竟是什么？是人，是组织，还是……神明？”
问题尖锐而直接。
墨文沉默数息，缓缓道：“是人，也不是人。是组织，但非世俗组织。至于神明……”他摇头，“这世间从无神明，只有掌握更先进技术的存在。”
他抬手在控制台一点。大厅中央升起一座透明圆柱，内部浮现出三团光影：
第一团光影中，隐约可见一具浸泡在蓝色液体中的身躯，轮廓在男女之间变化；
第二团光影是昏迷的白衣男子；
第三团正是墨文本人。
“这是三位‘监督者’。”墨文说，“我们受园丁协议授权，监察文明发展，在必要时提供技术支援，防止文明走向自我毁灭。简单说——我们不是统治者，是看守人。”
“园丁协议？”韩延徽抓住关键词。
“一个很长的故事。”墨文没有深入，“你只需知道：我们无意称霸，但有能力守护中原安宁。契丹若愿和平共处，我们可以开放边境贸易，传授改良的农耕、纺织、医药技术。若执意南侵……”
他手指轻划。
大厅突然变暗。四壁与天花板化作透明，显露出外界的真实景象——但这不是普通景象。天空中，无数澹蓝色光带如极光般流淌；大地上，地脉能量如血管脉络清晰可见；而在北方草原方向，地脉网络中赫然浮现出数十个闪烁的红点！
“这是契丹各部当前兵力集结位置。”墨文语气平静，“耶律德光本部三万骑在潢水北岸；迭剌部一万五千骑在燕山北口；乙室部八千骑正在东移……需要我继续报吗？”
韩延徽后背已被冷汗浸透。这等情报能力，已非“细作”可以解释。
老萨满突然厉声道：“你在监视草原地脉！这违背了萨满与大地之灵的古老契约！”
“契约？”墨文转头看向萨满，“你们所谓的契约，不过是拜占庭遗民三百年前留在草原的星槎碎片，与地脉产生的自然共鸣。那些碎片释放的能量影响了动植物的生长规律，被你们神化为‘大地之灵’。而我们……”
他顿了顿：“我们的技术源头，与那些碎片同出一脉。若论‘契约’，我们比你们更有资格。”
三名萨满同时后退一步，脸色煞白。这是他们部族最深层的秘密——萨满力量的源头确实是草原深处某处“圣地”中埋藏的“天降银石”。数百年来，只有历代大萨满口口相传，这老者如何得知？
谈判的天平，在这一刻彻底倾斜。
推进器单元内，凌素雪（融合体）正面临新的危机。
格里高利的修复进度在半个时辰前突然跃升至61%，随即生命体征剧烈波动。园丁-7的警报响彻舱室：
**“警告：患者意识出现异常活动。检测到未授权数据下载行为。”**
**“来源：患者潜意识层，疑似被外部信号激活。”**
凌素雪冲到格里高利的维生舱前。透明舱体内，这个金发的拂林特使依然闭目昏迷，但眼皮下的眼球在快速转动——那是深度梦境或意识活动的标志。更诡异的是，他裸露的手臂皮肤下，隐约可见银色光丝如血管般蔓延。
“园丁-7，强制中断外部连接！”
**“执行中……失败。患者意识已建立独立数据通道，加密等级超过系统破解能力。”**
“独立通道？通向哪里？”
**“正在追踪……信号源位于渤海海底，坐标：东经XXX，北纬XXX。深度：一百二十丈。”**
凌素雪调取海底地图。那个坐标是……
“拜占庭主巢残骸？”她心中一沉。
三个月前，他们正是在那里击败了裴洛儿控制的生化机械军团，摧毁了拜占庭遗民经营三百年的海底基地。但战后清理时，由于地脉动荡，只探索了基地上层。难道深处还有未被发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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