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岳家的列祖列宗(1/2)
镇子里的风声越来越紧。
起初只是些零碎传言,像秋日里第一片飘落的叶子,轻飘飘的,引不起太大注意。可渐渐地,风声紧了,传言也变了味儿。
茶肆里、街巷间,人们交头接耳,神色惶惶。
“听说了吗?前线……败了。”
“金兵的铁骑已经过淮水了……”
“岳家军呢?岳元帅不是还在前面顶着吗?”
“顶?怎么顶?听说金兵这次请了萨满巫师,邪门得很!战场上阴风阵阵,咱们的人还没打就先倒了!”
“别胡说!这是前线的事情,不管我们的事。”
“还不管?马上就要打到咱们这儿了!我堂兄从北边逃回来,说沿途村镇都被屠了,一个活口不留!快回家收拾东西去吧!”
“……”
这样的对话,岳银瓶已经听过不止一次。每次去街上买针线或是帮李氏抓药,总能听见三两句飘进耳朵里。
起初她还不甚在意,因为战争年代的流言总是真真假假,夸大其词。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镇上的气氛明显变了。
行人脚步匆匆,商铺早早打烊,平日里热闹的市集如今冷清得能听见风声。
不时有拖家带口、推着板车的人家往南门方向去,脸上写满仓皇。
岳府里,李氏也开始收拾细软。她把银钱、几件值钱的首饰、还有岳飞的手书信札,仔细包好,塞进一个小木箱里。又收拾了几件换洗衣裳、干粮、水囊,整整齐齐码在门边。
“娘,我们真要走吗?”岳银瓶看着那些行李,心里沉甸甸的。
李氏手上动作不停,声音却很平静:“先备着。若真到了那一步……总不能坐以待毙。”
她抬头看向女儿,努力笑了笑:“别怕,你爹和箭头大哥在前头挡着呢。咱们这儿……兴许打不过来。”
可岳银瓶看得出来,李氏眼底藏着深深的忧虑。夜里,她常听见母亲房中传来压抑的叹息和辗转反侧的声音。
而更让她不安的,是那些“东西”。
起初只是偶尔瞥见…墙角一抹模糊的白影,屋檐下一闪而过的黑气,夜风吹过时格外刺骨的寒意。
她以为是错觉,或是这身体太过疲劳。
可渐渐地,那些“东西”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多。
是魂魄。
战死的士兵,无论金兵还是宋军,魂魄不得安息,在镇子内外游荡。
他们大多浑浑噩噩,保留着死前的执念:冲锋的依然保持着冲锋的姿势,格挡的永远举着刀,中箭的捂着伤口,倒下的反复重复倒下的动作。
白日里阳气盛,他们大多躲在阴影处,或附在老旧物件上。可一到黄昏,阴气渐起,他们便飘荡出来,漫无目的地游走。
起初只是游荡。
可不知从何时起,岳银瓶发现,有些魂魄…尤其是金兵装束的魂魄,他们开始“吸食”活人的阳气。
那不是真正的吸食,更像是一种本能的掠夺。
活人从旁经过,若是阳气弱些、时运低些,那些魂魄便会无意识地靠近,像冬日里趋近火源取暖的飞蛾。
而被靠近的人,轻则打冷战、头晕乏力,重则一病不起,药石罔效。
镇子上已经有好几户人家病倒了。大夫瞧不出病因,只说是“邪风入体”。
可岳银瓶看得分明…那些人印堂发黑,周身阳气稀薄,分明是被阴魂侵扰所致。
她想过出手。可招财再三警告:“宿主,岳银瓶这身体受不住道法反噬。你若强行驱鬼,用一次减一年寿,而且效力大打折扣。”
“这些战魂怨气深重,数量又多,你清理不完的。”
“那就看着他们害人?”岳银瓶咬牙。
“这是乱世。”招财的声音难得严肃:“死的人太多了,冤魂厉鬼遍地都是。你救不了所有人,先保住自己和身边人。”
岳银瓶知道它说得对。
可每当看见街坊邻居面无血色地从那些游魂中穿行而过,每当听见小孩夜啼是因为窗外有战死士兵的魂魄茫然徘徊,她心里就像压着块石头。
她只能尽量让李氏待在屋里,在门窗上偷偷画些最简单的辟邪符…不敢用灵力,只用朱砂掺着鸡血,画个形似,希望能起点作用。
李氏虽不解,却也由着她。
然而,该来的终究来了。
那是个没有月亮的夜晚。乌云压得很低,风声呜咽,像无数人在哭。
岳银瓶睡得不安稳,梦中总有刀兵相交的铿锵声、战马的嘶鸣、还有濒死的惨叫。
她猛然惊醒,坐起身,冷汗涔涔。
屋里很黑,只有窗纸透进一点朦胧的天光。可就在那片黑暗里,她看见了,那不止一个。
密密麻麻,影影绰绰。
穿着残破甲胄的士兵,宋军、金兵混杂,挤满了院子。
他们大多肢体不全,有的没了头颅,脖颈处碗大的伤口汩汩冒着黑气,有的肚破肠流,拖着一地污秽,有的浑身插满箭矢,像只刺猬。
但这些还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那些“完整”的…他们保持着死前的战斗姿态,宋军和金兵竟然还在厮杀。
没有声音,只有无声的冲锋、格挡、劈砍、倒地……周而复始,永无止境。
而院子上空,盘旋着几团格外浓郁的黑气。那是金兵的魂魄,他们似乎保留着些许意识,正在疯狂吸纳从院中战魂身上逸散出的怨气和阴气,也贪婪地吸取着从屋内渗透的属于活人阳气!
岳银瓶浑身发冷。
她能感觉到,那些黑气正在变强,而院中宋军战魂正在逐渐淡去。他们本就因执念而存,如今怨气被夺,渐渐支撑不住形体。
再这样下去,不仅这些岳家军的忠魂要彻底消散,就连屋内的她和李氏,也会被吸干阳气。
“招财!”她在心里急唤。
招财从床尾跳起来,浑身毛都炸开了:“宿主!不对劲!这些金兵阴魂有人在背后操控!他们在有意识地吞噬宋军战魂增强自身!”
“我该怎么办?!”岳银瓶跳下床,冲到门边,从门缝往外看。
院子里简直成了修罗场。那些金兵阴魂越聚越多,黑气几乎凝成实质,像浓稠的墨汁在空气中翻滚。
而宋军战魂已经节节败退,身影越来越淡,有些已经只剩一抹模糊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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