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匣中的光阴褶皱(2/2)
“她最后去哪里了?”陈砚之对着空荡的木匣喃喃自语。匣底的波浪纹突然翻涌起来,金色光点聚成一行字:“鼓浪屿,日光岩下,第三株相思树。”
陈砚之立刻买了去鼓浪屿的船票。站在日光岩下时,海风带着咸腥味扑过来,第三株相思树长得格外粗壮,树干上刻着模糊的“棠”字,旁边有个小小的树洞。他伸手进去摸索,摸到个冰凉的物件——是那另一半玉佩,还有一张泛黄的船票,日期是民国三十八年腊月廿三,目的地是台湾。
原来阿棠终究是走了,带着没说出口的等待,和藏在木匣里的光阴。
回到祖屋的那个晚上,陈砚之把两半玉佩拼在一起,放进木匣。当匣盖合上的瞬间,所有的金色光点都涌了出来,在空气中凝成完整的光影——阿砚穿着军装,站在码头,手里拿着雕了一半的凤钗,正对着船的方向挥手;阿棠在甲板上,也朝他挥手,木匣在她怀里闪着微光。光影渐渐淡去时,陈砚之听见阿砚的声音,清晰得像在耳边:“等我,阿棠,我一定找到你。”
第二天清晨,陈砚之发现木匣的回形纹里,多了道细微的新刻痕,像片刚长出来的嫩叶。他拿起刻刀,在旁边添了只小小的木鸟——那是祖父年轻时最常雕的图案,原来祖父早就知道匣子里的秘密,那些带着忧郁的木雕,都是在复刻阿棠当年的手艺。
三个月后,陈砚之收到一封来自台湾的信。寄信人是位姓林的老太太,说她在整理母亲遗物时,发现个旧木匣,里面有半块玉佩和一封没寄出的信,信上写着“若有后人见此信,烦请告知祖屋的方向,我想回家看看”。信的末尾,附着张黑白照片:老太太年轻时的样子,眉眼像极了光影里的阿棠。
陈砚之给林老太太回了信,附上了那半块玉佩的照片。不久后,老太太的孙子带着她的骨灰回来了,说老太太临终前反复念叨着“阿砚在等我”。他们把骨灰埋在祖屋的榕树下,陈砚之将完整的玉佩放在墓前,木匣就摆在旁边,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匣底的波浪纹泛着金光,像片安静的海。
那天夜里,陈砚之没有再看到光影。他打开木匣,发现里面的发丝不见了,只剩下淡淡的沉香,混着榕树叶的气息。匣底的褶皱舒展开来,变得平整光滑,像被温柔的手熨过。
后来,陈砚之在榕树下搭了个小小的工作台,继续做木雕。他雕得最多的,是两只交颈的水鸟,翅膀下总带着片小小的沉香木,凑近了闻,有光阴的味道,还有没说出口的,跨越海峡的等待。有人问他,那些木雕为什么总带着暖意,他笑着说:“因为里面藏着被光阴熨平的褶皱,和没来得及凉透的念想。”
雨季再来时,陈砚之发现榕树下冒出了棵新的相思树苗,正好长在木匣曾经埋藏的地方。他知道,那是阿棠和阿砚的光阴,终于在土里发了芽,带着沉香的温润,和海风的咸涩,长成了新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