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历法初定分四季,农时播种谋长远(2/2)
主动挖取?挑选?储存?春天…埋下去…长出更多?
这一连串的概念,如同惊雷般在原始部落众人的脑海中炸响!将食物埋回土里?这简直是颠覆了他们对生存的所有认知!食物,不都是从森林、从河流、从大地中直接获取的吗?埋回去?那不是傻子才会做的事吗?祖灵启示录里从未有过这样的记载!
质疑声如同被惊扰的蜂群,瞬间嗡鸣起来。
“把吃的埋回土里?这…这不是浪费吗?” “神使,万一埋下去不长出来,或者被老鼠虫子吃了怎么办?” “对啊,那点土芋,又不好吃,费那个劲…” “还不如多打两头鹿实在!”
连磐石都皱紧了眉头,显然对汪子贤这个提议充满了疑虑和不解。黑石更是嗤之以鼻,抱着石斧,冷冷地丢下一句:“异想天开!”
汪子贤早已预料到这种反应。他没有争辩,只是大步走向那片洼地,在草叶巫医和磐石等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亲自挑选了一株叶片最为肥厚、植株最为健壮的“土芋”,用石锄小心地挖掘起来。湿润的泥土被翻开,露出了茎。汪子贤小心地剥开泥土,将那颗沾满泥浆、足有成年人两个拳头大小的块茎捧了出来。接着,他又在旁边随意挖了一株矮小瘦弱的,挖出的块茎只有鸡蛋大小,而且表面坑洼不平。
汪子贤将两个块茎拿到溪边仔细清洗干净。大的那个,表皮呈现健康的深褐色,光滑饱满,掂在手里沉甸甸的。小的那个则显得干瘪瘦小,颜色也发暗。他拔出随身携带的燧石小刀,将两个块茎分别切开。
大的块茎,内部肉质细腻,呈现出诱人的乳白色,汁水丰盈。小的块茎则肉质粗糙发黄,切开时甚至能看到一些细小的黑斑。
“尝尝。”汪子贤将切开的块茎分给草叶巫医、磐石和凑过来的几位老人。
草叶巫医迟疑地接过那块大的,小心地咬了一小口。咀嚼了两下,他那布满皱纹的老脸猛地舒展开来:“咦?不麻!只是微微有点涩…还有点…甜?”他难以置信地又咬了一口,仔细品味着。磐石也啃了一口大的块茎,眼睛瞪圆了:“真的!比平时挖到的那些好吃多了!没那么麻,还有点水头!”
而当他们尝到那个小块的块茎时,立刻皱紧了眉头,纷纷吐掉:“呸!又麻又涩!还发苦!跟以前吃的一样难吃!”
“看到了吗?”汪子贤指着那两块天壤之别的根茎,“同样的土地,同样的雨水,长出来的东西却有天壤之别!我们过去随意挖取的,大多是这种小、劣、涩的!而最好的,却被我们白白留在了地里,或者被野兽啃食!如果我们只挖取最好的,把那些劣质的留给大地,甚至主动把最好的根茎,在合适的时候、种在最好的土地上,精心照料…”他环视着被事实震住的众人,声音充满了力量,“那么明年这个时候,我们收获的,将不再是零星劣质的‘土芋’,而是成片、饱满、美味的粮食!足以填满地窖,安稳过冬的粮食!”
草叶巫医捧着那块乳白色的、口感明显更好的块茎,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它,仿佛在看一件从未认识过的神物。主动选择…留下好的…种下去…收获更多…这看似违背祖灵启示(随意获取)的行为,却蕴含着一种…生生不息、取之愈多的奇异力量!这力量,似乎比单纯的狩猎采集,更接近…祖灵所言的“生生之道”?他混乱的思绪被撕开了一道口子,一个全新的、模糊却充满诱惑力的概念——种植——如同种子般,第一次落入了岩山部落意识的土壤中。
磐石看着手中那半块美味的块茎,又看看洼地里那些在秋风中摇曳的植物,眼神剧烈地闪烁起来。如果…如果真的能种出更多这样的好东西…那寒冬…似乎也不是那么可怕了?他猛地抬起头,看向汪子贤,眼中第一次燃起了对“种地”这种陌生行为的强烈渴望:“神使!这…这真的能行?”
“行不行,试试便知!”汪子贤斩钉截铁,“但第一步,是立刻行动!在寒霜降临前,把这片洼地里所有成熟的、最好的‘土芋’都挖出来!挑出最饱满、最健康的作为‘种子’小心存放!剩下的,作为我们越冬的储备粮!同时,我们要寻找更靠近水源、更肥沃、更平坦的土地,为来年的播种做准备!”
“吼!”磐石猛地一捶胸口,发出低沉的吼声,“听神使的!挖!挑最好的!”
希望的火种再次被点燃,这一次,是深植于大地的希望!在寒冬逼近的巨大压力下,对未知“种植”的疑虑暂时被生存的渴望压过。在磐石的带领下,战士们和妇女们拿着石锄、骨铲,涌向了那片洼地。这一次,他们不再随意挖掘,而是在汪子贤的指导下,仔细分辨植株的健壮程度,小心翼翼地翻开泥土,如同挖掘珍宝般,将那些最大最饱满的块茎挑选出来,单独存放。那些瘦小劣质的,则被随意地堆在一起,作为即将消耗的食物。洼地里热火朝天,泥土翻飞,充满了对未来的期许。
汪子贤则带着草叶巫医和几个战士,开始沿着河流上游和下游探索,寻找更理想的、适合未来“种植”的土地。他们需要靠近水源便于灌溉,地势平坦便于开垦,土壤肥沃(通过观察植被茂盛程度和土壤颜色判断)。汪子贤凭借胖墩数据库里零星的农业知识,指导着众人观察土壤的疏松程度、腐殖质含量(通过翻看表层土壤下的颜色和有机质残留)。
几天后,他们在营地西南方约两里地外,发现了一片理想之地。这里位于河流的一个平缓拐弯处,形成了一片不小的冲击平原。地势平坦开阔,土层深厚,颜色是肥沃的深黑色。附近植被茂盛,野草长得又高又密,其中夹杂着不少汪子贤认识的、可作为潜在驯化对象的植物,比如类似野粟的禾本科植物。一条小溪从旁蜿蜒流过,取水极为便利。
“就是这里!”汪子贤站在高地,俯瞰着这片充满生机的河湾地,眼中闪烁着规划未来的光芒,“明年开春,这里就是我们播种希望的田野!就叫它…‘青河谷’!”
草叶巫医激动地抓起一把深黑色的泥土,凑到鼻尖深深嗅着那肥沃的气息,又望向远方蜿蜒的河流和茂密的植被,口中喃喃:“沃土…生息之地…祖灵赐予的粮仓啊…”他拿出随身携带的龟甲和刻刀,无比庄重地刻下了一个代表河流、一个代表平坦土地的符号,又在旁边刻下了代表“土芋”的盾形叶片图案。
就在众人沉浸在对“青河谷”未来憧憬中时,负责在附近警戒了望的一名年轻战士,突然指着河湾地边缘靠近森林的方向,压低声音急促地喊道:“神使!石头!快看那里!”
众人立刻警觉地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在河湾地边缘,靠近茂密森林的一处松软泥地上,赫然印着几个清晰的脚印!那脚印比部落里任何人的脚都要大上一圈,形状粗犷,脚趾张开,深深陷入泥土,显示出主人沉重的体重和野性的力量。脚印凌乱,指向森林深处,旁边还有被踩踏压倒的新鲜草茎和折断的灌木枝条。
磐石脸色一变,几个箭步冲过去,蹲下身仔细查看,还用手指丈量了一下脚印的大小和深度。他抬起头,脸色异常凝重:“不是我们的人!这脚型…这力道…像是从‘黑风林’那边过来的!”他站起身,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幽暗的森林边缘,握紧了手中的石矛,“有人…在窥探我们的‘青河谷’!”
“黑风林?”汪子贤眉头紧锁。磐石之前提到过,更远处的硬木柴来源就在黑风林方向,那里似乎也是另一个强大部落——黑石部落的传统猎场。两个部落之间虽然隔着距离,但为争夺猎场和资源,过去曾有过流血冲突,关系一直紧张。
“脚印很新,不会超过一天。”磐石沉声道,眼中充满了战士的警惕,“他们跑到离我们这么近的地方…想干什么?难道也看上了这片河湾地?”他猛地看向汪子贤,“神使,这片地离我们营地不算太远,但离森林太近,如果黑石部落的人经常在这一带活动…”
汪子贤的心微微一沉。刚刚点燃的农业希望之火,瞬间蒙上了一层战争的阴霾。他望向那片静谧而肥沃的河湾地,又看向幽深莫测、仿佛潜藏着无数双眼睛的森林边缘。丰收的憧憬与战争的威胁,如同光影交织,在这片尚未开垦的土地上投下复杂的阴影。
他沉默了片刻,目光扫过那些巨大的、充满侵略性的脚印,声音低沉而冷静:“记住这个地方。磐石,回去后立刻加强营地西面和西南面的巡逻,尤其是夜晚!哨位增加一倍!独轮车加快木墙加固的进度!还有…”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那些被踩倒的草茎上,眼神锐利如刀,“让负责打磨石器的老匠人,多备一些燧石和硬木…我们需要更多、更锋利的矛头!”
草叶巫医也收起了激动,枯瘦的脸上布满忧虑。他下意识地握紧了刻着“青河谷”符号的龟甲,又望向那些不祥的脚印,嘴唇无声地翕动着,似乎在向祖灵祈求庇护。黑石部落…这个如同阴影般盘踞在森林另一侧的强大邻居,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威胁。
“走,先回营地。”汪子贤最后看了一眼那片充满希望却又暗藏危机的沃土,果断转身。他需要立刻重新评估部落的防御和未来的计划。寒冬的威胁尚未解除,来自同类的觊觎目光却已悄然投来。岩山部落的生存之路,陡然增添了新的、更加凶险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