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窗外窥影（1/2）

壁炉的火光在那阵诡异的扭曲后恢复了平静，噼啪地燃烧着，仿佛刚才的跳动只是错觉。但房间里弥漫的那种冰冷窥视感，却如同渗入石板缝隙的寒霜，久久不散。

璃璟的手还停在半空，那句未说完的话凝固在唇边。她眼中的温柔与痛楚瞬间被凛冽的警惕取代，身体几不可查地绷紧，像一张拉满的弓。她没有立刻动作，只是微微侧头，凝神感知着什么，那双映着火光的眼眸深处，仿佛有金色的数据流一闪而过。

“夜”也撑起虚弱的身体，混沌感知本能地向外延伸，却只触及一片模糊的、被扰乱的屏障——那是璃璟布置在小屋周围的干扰层，此刻正像被石子击中的水面，漾开细微却持续的异常波纹。

那窥视感……不是“管理员”系统那种铺天盖地的扫描，也不是净化者那种冰冷的锁定。它更……“精巧”，更像一个藏在暗处的观察者，用某种极高明的手段，隔着屏障小心翼翼地“触碰”和“品尝”着此处的异常。

“是什么？” “夜”压低声音，喉咙依旧干涩。

“不知道。” 璃璟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只剩气音，“不是系统常规追捕程序。更像……一个有独立意识的‘探测单元’，或者……”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凝重，“某个拥有高级权限的‘玩家’或‘存在’，被动静吸引过来了。”

她缓缓站起身，动作轻得像猫，走到唯一的窗边，指尖掀起厚重粗麻窗帘的一角，向外望去。窗外是艾尔村西北角偏僻的夜色，几幢低矮的民居 silhouette 在月光下，石板路空无一人，只有远处酒馆隐约传来喧嚣。一切看起来平常。

但璃璟的眉头却蹙得更紧。“干扰层没有被暴力突破，但它‘渗透’进来了。对方的手段很高明，至少对这个世界的底层数据规则理解极深。” 她放下窗帘，回身看向“夜”，眼神严肃，“我们可能被‘标记’了。不是系统的红色通缉令，而是某种……更隐蔽的‘关注’。”

“夜”的心沉了下去。刚脱离生死险境，以为能获得片刻喘息来理清混乱的思绪和情感，新的威胁却已如影随形。这种无处可逃的紧迫感，让他胸腔里升起一股烦躁的火，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无力——他现在太虚弱了，别说战斗，连维持清醒都勉强。

“能屏蔽掉吗？或者转移？” 他问，手不自觉地握紧了被单。

“我正在尝试加固干扰层，改变波动频率。” 璃璟走回桌边，手指在虚空中快速划动，仿佛在操作一个看不见的界面，指尖偶尔有极其微弱的秩序辉光流转。“但对方既然能悄无声息地渗透进来一次，就有可能有第二次。彻底屏蔽需要时间，或者……更强的能量输出。” 她看向“夜，又看了看自己手心那块依旧黯淡的‘界标之石’碎片，摇了摇头，“我们现在都经不起大的消耗。”

她回到床边，重新坐下，但姿态已完全不同。之前那片刻的温婉与放松荡然无存，她又变回了那个冷静、果决、背负着沉重使命的“守望者”。

“刚才的问题，” 她忽然开口，将话题拉回，语气却不再有之前的悠远与感伤，而是带着一种快刀斩乱麻的干脆，“长话短说。我是璃璟，曾执掌‘创造’与‘秩序’的创世神。你我本是同源异质的至高神明，我司掌定义与稳定，你执掌混沌与可能。我们……曾是彼此唯一的参照与制衡，也是……” 她语速极快，说到这里却几不可查地卡顿了一瞬，仿佛那个词烫嘴，最终以一种近乎平淡的语气吐出，“……关系复杂的同行者。”

“同行者？” “夜”咀嚼着这个词，想起记忆碎片中那片星云草地，那带着嗔怒与纵容的眼神，那未竟的“虚无花开”的邀约。这绝不是简单的“同行者”能概括的。

“后来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变成了‘守望者’？我……又为什么会破碎？” 他追问，目光灼灼。

璃璟避开了他探究的视线，看向跳动的炉火。“那涉及到一场……古老的冲突与选择。具体细节，等你更多碎片回归、记忆更完整时，自然会知晓。现在知道太多，对你破碎的灵魂是负担。” 她的解释滴水不漏，却带着明显的回避，“至于我寻找碎片的目的……” 她终于转回头，正视他，眼神清澈而坚定，“最初，或许是为了修补因我的疏忽而造成的……后果。后来，是因为承诺。而现在……”

她停顿了，似乎在斟酌用词，又似乎在感受那窗外还未完全散去的窥视感带来的压力。

“……是因为，这是我认为正确的事。完整的‘他’，应该拥有选择未来的权利，而不是作为碎片，永远漂泊遗忘。”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千钧重量。

这个回答，依旧没有完全解开“夜”心中的疑团，尤其是关于他们之间真正的关系。但他看懂了璃璟眼中的坚持，也感受到了她话语里那份沉重的责任感。此刻强求更多，似乎并无意义，何况危机还未解除。

“那现在怎么办？” 他换了个实际的问题，“在这里等它下次渗透？还是冒险离开？”

璃璟正要回答——

笃、笃、笃。

清晰而有节奏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不轻不重，恰好三下，在寂静的夜色和小屋里显得格外突兀！

两人瞬间绷紧！璃璟猛地站起，“夜”也强行提气，手摸向腰间——匕首不在，装备都被卸下了。

谁？！

玩家？NPC？还是……那个窥视者？

艾尔村西北角偏僻处的这个安全屋，除了璃璟自己，理论上绝无第二人知晓！

璃璟对“夜”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自己悄无声息地移到门边，没有立刻开门，而是将手轻轻按在门板上，闭上眼睛。

几秒后，她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诧异，以及更深的警惕。她没有从门上感知到恶意或攻击性能量，但却“读”到了一条极其简短、直接刻印在门板数据层里的、经过多重加密的信息流。

信息内容只有一句话：

“霍先生想知道，两位客人是否需要一点‘微不足道’的帮助，来处理掉窗外那只不太礼貌的‘小苍蝇’？”

落款是一个简洁的黑色徽记幻影——交错的金色齿轮与星辰，这是《纪元》游戏里一个极其神秘、据说由现实世界顶级资本掌控的超级商会/情报组织 “星轨” 的标志！而“霍先生”……在《纪元》的顶层玩家圈和背景故事里，只有一个存在会被这样称呼——现实中的商业巨擘，游戏里“星轨”商会幕后的掌控者，一个ID从未公开、但影响力无处不在的传说级人物，霍临深！

璃璟的瞳孔微微收缩。

霍临深？

他怎么会知道这里？！

还知道他们被窥视？

这绝不是巧合！这个安全屋的坐标，她只用“阿璃”的身份在游戏底层日志里做过最隐蔽的标记，理论上只有她自己和九阙能解读。对方不仅能找到，还精准地把握了时机……

唯一的解释是——对方的权限和情报网络，已经渗透到了这个游戏世界难以想象的核心层面，甚至可能……察觉到了她和“夜”超越常规玩家的“异常”！

“是谁？” “夜”用口型无声地问。

璃璟深吸一口气，没有立刻回答。她的大脑在飞速运转。霍临深，这个名字她并不陌生。这是一个极其危险、心思难测的人物。他的“帮助”绝不可能是免费的午餐，背后必然有目的。

但眼下，那个未知的窥视者如同悬顶之剑，她和“夜”的状态又都极差。拒绝？可能立刻就要面对内外夹击。接受？无疑是饮鸩止渴，与虎谋皮。

敲门声没有再响起。

门外一片寂静，仿佛刚才那三下敲门和那条信息都只是幻觉。

但无形的压力，却比之前更甚。

璃璟回头看了“夜”一眼。他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属于强者的冷静与锐利，对她微微点了点头——无论她做什么决定，他都会接受并共同面对。

这份无言的信任，让璃璟心中微动。她不再犹豫。

没有开门。

她同样伸出手指，在门板内侧，以特定的频率和加密方式，轻轻叩击了几下，作为回应——这是接受进一步加密通讯的请求。

几乎在同时，一道经过层层加密封装的、只有她和“夜”能接收的密语信息流，直接传入了小屋内的数据层面，在两人意识中同时响起一个低沉的、带着磁性且充满掌控感的男声，声音似乎经过处理，不带太多情绪：

“很明智的选择，两位。自我介绍一下，你们可以称我为‘霍’。我对二位的……特殊之处，略有了解。不必紧张，我并非官方系统的走狗，也对强制‘净化’没有兴趣。恰恰相反，我对维持这个世界的‘多样性’和……‘意外性’，颇有微词。”

声音顿了顿，仿佛在观察他们的反应。

“窗外那位不请自来的客人，隶属于一个叫‘观测者议会’的小组织。他们喜欢躲在暗处，收集各种‘异常’数据，行为准则模糊，但通常不主动介入。这次应该是被你们之前在矿区引发的……‘壮观烟火’吸引来的。他们像好奇的乌鸦，盯上了闪闪发光的特别之物。”

“观测者议会”？新的势力？

“霍”的声音继续，语速平稳：“他们暂时只是观察，但被他们持续标记，不是好事。尤其对二位目前的状态而言。我可以提供一个小服务——用一点技术手段，干扰他们的探测频率，制造一些‘数据迷雾’，让他们暂时失去你们的准确坐标。足够你们转移或做其他安排。”

“条件？” 璃璟直接在意识中反问，言简意赅。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 “霍”的声音里似乎带上一丝极淡的笑意，“条件很简单：一个未来的‘人情’。不需要你们立刻做什么，只是希望在未来某个适当的时机，当我有一些……‘小小的问题’可能需要借助二位独特的‘视角’或‘能力’时，你们能予以考虑。当然，是否帮忙，主动权在你们。这只是一个……优先咨询权。”

未来的人情？优先咨询权？

这个条件听起来很宽松，甚至有些空泛。但越是如此，越显其背后图谋可能更大。

璃璟和“夜”快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我们如何相信你？又如何确定你真的能赶走‘观测者’？” “夜”在意识中沉声问道。尽管虚弱，他的气势却不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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