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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唇上尸蜡(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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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的指尖触到化妆台抽屉里那只黑陶瓶时,窗外的夜雨正把梧桐叶泡得发胀,水珠顺着24楼的落地窗蜿蜒而下,在暖黄的台灯光晕里折射出一道暗赤的痕,像谁不小心蹭在玻璃上的血。她指尖微微发颤,不是冷的,十月末的南方还裹着溽热的潮气,空调开着26度的暖风,可那黑陶瓶的触感却凉得刺骨,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瓶身上刻着的歪扭篆字硌得指腹发疼,那些笔画缠缠绕绕,像女人披散的头发。

她把黑陶瓶挪到化妆镜前,瓶身只有巴掌大,瓶口用块暗红的蜡封着,蜡上嵌着根细细的黑毛,不仔细看会以为是灰尘。林晚用指甲抠了抠蜡封,没抠动,反而蹭得指尖沾了点蜡屑,凑近闻时,一股冷香顺着鼻腔钻进来,不是商场里香精的甜腻,也不是她常用的玫瑰精油的暖香,是种混着陈年檀木和旧脂粉的味道,像走进了一间关了几十年的闺房,空气里飘着点若有若无的腥气,淡得几乎抓不住,却又偏偏缠在鼻尖,让人心里发紧。

这是她三天前从那个加密论坛换来的“古法养颜精油”。作为小有名气的美妆博主,林晚卡在十万粉的瓶颈期已经半年了。粉丝总在评论区说她的口红试色“温吞”“没记忆点”,上个月她跟风拍了“国货口红天花板”系列,流量反而掉了一半,竞品博主苏苏靠一支“血玉髓”口红试色涨了五万粉,评论区全是“这唇色绝了”“像淬了血的红宝石”。林晚对着苏苏的视频反复看,越看越觉得憋屈,苏苏的唇形不如她,肤色也偏黄,可那支口红涂在她嘴上,却像活过来一样,从唇心到唇缘晕出渐变的血色,连笑起来时唇角的弧度都透着股妖异的惊艳。

她私信苏苏问口红色号,苏苏只回了个意味不明的笑脸。直到半个月前,她在一个需要邀请码才能进入的美妆暗坛里刷到条匿名帖子,楼主头像是一片漆黑,标题只有五个字:“凝脂色,换吗?”正文更简单:“古法精油,调口红得倾城色,缘浅者勿扰。”有一条被顶到最赞的评论,是个无头像用户留的:“用过,色绝,慎入。”

林晚盯着那行字看了十分钟,鬼使神差地点了楼主的私信。对方回复得很快,语气却冷得像冰:“要?报生辰八字。”林晚犹豫了一下,把自己的生日发了过去,她从小就不信这些,可那天不知道怎么了,苏苏视频里那抹血色总在眼前晃,像钩子一样勾着她的心思。半小时后,对方回了句:“命格合,三千,不议价。”

转账时微信跳出红色的风险提示:“该账号交易存在异常,可能涉及欺诈,请谨慎操作。”林晚的指尖悬在屏幕上,心跳得飞快。三千块不算少,够她买三支大牌口红,可一想到能调出比苏苏那支“血玉髓”更惊艳的颜色,她咬了咬牙,点了“忽略风险,继续支付”。

付款后对方发了个快递单号,没留地址,没留电话,再发消息就没回了。三天后快递到了,是个没有寄件人信息的牛皮纸信封,里面只有这只黑陶瓶,连张纸条都没有。林晚拆开信封时,那股冷香从纸缝里钻出来,让她打了个寒颤,可一想到“倾城色”三个字,她立刻把那点异样压了下去。

现在,她坐在化妆镜前,用小刀小心翼翼地刮开蜡封。蜡屑落在化妆棉上,那根黑毛混在里面,她用镊子夹起来看,发现是根细软的头发,发尾有点枯黄,像从很久没洗过的头发上掉下来的。她皱了皱眉,把头发扔了,刚打开瓶口,那股冷香突然浓了起来,带着点更明显的腥气,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肉,淡得几乎闻不见,却又牢牢粘在嗅觉里。

瓶里的精油是暗红的,不像普通精油那样清澈,反而有点浑浊,像掺了磨碎的胭脂。林晚用滴管吸了一滴,滴在手心,精油没有立刻散开,反而凝在皮肤上,像颗小小的血珠,触感冰凉,慢慢顺着掌纹往下滑,留下一道暗红的痕。她把掌心凑到鼻尖,冷香里的腥气更重了点,像……像小时候外婆熬猪油时,油渣刚下锅的味道,只是更淡,更冷。

“别想了,调出来试试就知道了。”林晚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她早就准备好了材料:进口蜂蜡切成小块放在玻璃碗里,特级橄榄油倒了半瓶,还有她平时用来调唇釉的色粉,这次她特意没放色粉,楼主说“精油本身带色,无需添加”。她按照网上查的口红配方,先把蜂蜡和橄榄油放进烧杯,隔水煮化,等液体变得清澈透明,她深吸一口气,捏着滴管往里面滴了三滴精油。

精油滴进烧杯的瞬间,透明的液体立刻变成了暗红,不是色粉那种死沉的红,是透着点琥珀光的红,像夕阳落在血里,慢慢漾开。那股冷香突然变得浓郁,整个化妆间都飘着那股檀木混着脂粉的味道,腥气也更明显了,林晚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却看见烧杯里的液体在微微晃动,不是因为她手抖,是液体自己在动,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游。

“肯定是水烧开了晃的。”她赶紧把烧杯从水里拿出来,等液体稍微凉一点,倒进提前准备好的口红模具里。模具是她新买的子弹头形状,银色的外壳透着冷光。液体倒进模具时,她看见里面有细小的光点在闪,像碎掉的星星,可再定睛看,又什么都没有了。

等口红凝固需要四个小时。林晚把模具放进冰箱冷藏,自己坐在沙发上刷手机,可那股冷香总在鼻尖绕,让她坐立不安。她打开窗户想透透气,夜雨的潮气涌进来,混着冷香,竟让她觉得头晕,像吸多了香水。她赶紧关上窗户,回到卧室,可刚躺下,就觉得嘴唇发麻,像有蚂蚁在爬,伸手摸了摸,嘴唇却和平时一样,没红没肿,只是那股麻意越来越明显,顺着嘴唇往脸颊蔓延。

“真是邪门了。”林晚翻了个身,强迫自己睡着。可梦里全是那股冷香,她梦见自己站在一间黑漆漆的房间里,面前摆着个巨大的陶罐,罐口冒着白气,冷香就是从罐子里飘出来的。她想走,脚却像被钉在地上,只能眼睁睁看着陶罐的盖子慢慢打开,从里面伸出一只手,那只手惨白得像纸,指甲缝里嵌着黑泥,指关节处的皮肤皱巴巴的,像脱水的橘子皮。

那只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林晚想叫,却发不出声音。她抬头,看见罐子里坐着个女人,穿着破烂的月白旗袍,旗袍上沾着暗红色的污渍,头发很长,遮住了脸,只露出一双眼睛,那眼睛是通红的,像浸在血里泡过,还有一张嘴唇,红得惊人,和烧杯里那滩液体的颜色一模一样。

“你要我的油?”女人的声音像生锈的铁片在刮木头,刺耳得让人心疼,“拿什么换啊?”

林晚猛地睁开眼,窗外天已经亮了,雨停了,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出一道亮痕。她浑身是汗,心跳得飞快,嘴唇还是麻的,摸上去像敷了一层薄冰。她冲到卫生间,用冷水洗脸,抬头看镜子时,突然愣住了,她的嘴唇竟泛着淡淡的红,不是血色,是那种像涂了层淡唇釉的红,从唇心往外晕,自然得像天生的。

“怎么回事?”林晚用手擦了擦嘴唇,红痕没掉,反而更明显了点。她想起昨晚滴在手心的精油,难道是不小心蹭到嘴唇上了?可她明明洗过手了。她没再多想,转身去冰箱拿口红模具,四个小时到了,她的“倾城色”该成型了。

打开模具的瞬间,林晚倒抽了一口气。口红膏体泛着琥珀色的光,不是单纯的暗红,是红里透着点金,像融化的红宝石,在阳光下能看到细细的光泽,摸上去绵密得惊人,比她用过的任何一支大牌口红都顺滑。她对着镜子拧出一点,膏体划过唇瓣时,没有丝毫拉扯感,反而像奶油一样化开,凉丝丝的,麻意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酥麻,从嘴唇往全身蔓延,像喝了口温酒,暖得让人舒服。

抿了抿唇,林晚看着镜中的自己,彻底沦陷了。那唇色像是从她的嘴唇里长出来的,唇心浓,唇缘淡,晕出自然的渐变,笑起来时唇角带着点艳,不妖,却勾人,连她自己都看呆了。她赶紧拿出手机拍试色,不用打光,不用滤镜,手机镜头里的唇色亮得惊人,像淬了光的血玉,比苏苏那支“血玉髓”好看十倍。

她把试色照片发了条朋友圈,配文:“新宠,你们猜是什么?”没过五分钟,评论就炸了粉丝、同行,连平时很少互动的苏苏都评论了:“晚晚,这唇色绝了!求配方!”林晚看着屏幕上的评论,指尖都在发烫,她知道,这次她要火了。

当天下午,她拍了支“古法精油自制口红”的视频,特意把黑陶瓶放在镜头角落,只露个瓶口,没提购买渠道,只说“偶然得到的古法配方”。视频发出去两小时,点赞量就破了万,是她平时的三倍。评论区全是“求精油链接”“晚晚太会了”“这颜色我愿意吃土买”。林晚盯着不断上涨的播放量,心里像开了花,她立刻又调了第二支口红,这次滴了四滴精油,膏体颜色更浓,红得像要滴血。

可从涂第二支口红开始,怪事就来了。

最先发现不对劲的是卸妆。那天她拍了三个小时的试色,换了五套衣服,晚上回到家,用她一直用的氨基酸卸妆油仔细揉嘴唇。卸妆油在唇上化成白色的乳,她顺时针揉了半分钟,拿化妆棉一擦,唇上那抹血色竟还在,像没卸干净的残妆。她皱了皱眉,又倒了点卸妆油,这次揉了一分钟,擦下来的化妆棉上只有淡淡的红,嘴唇上依旧留着明显的红痕,像天生的唇色。

“难道是卸妆油不行了?”林晚换了瓶新的卸妆膏,膏体是温和的乳霜状,她挖了一大块敷在嘴唇上,等了三分钟,用指腹轻轻打圈按摩,可擦下来的结果还是一样,红痕顽固得像纹身,擦到嘴唇发红发肿,依旧清晰。

她对着镜子凑近看,突然发现镜中的自己唇角微微上扬,带着点笑,可她明明是皱着眉的,脸上还带着卸妆膏的白,怎么会笑?林晚眨了眨眼,再看时,镜中的表情又和自己一样了,只是嘴唇上的红痕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蜡光,像涂了层透明的唇釉。

“肯定是眼花了。”她把卸妆膏扔在洗手台上,心里有点发毛。可接下来的几天,越来越多的怪事找上她。

她开始变得离不开这支口红。早上起来不涂,就觉得嘴唇发灰,没有血色,连脸色都跟着变差;出门必须把口红装在包里,每隔两小时就要补一次,好像嘴唇会自己“吸”掉那颜色似的,补涂时膏体划过嘴唇的酥麻感越来越强烈,像有小虫子顺着嘴唇往皮肤里钻,舒服得让她不想停下。

有天直播试色,她中途补涂那支“血玉红”,她给口红起的名字,镜头怼近时,弹幕突然炸了……

“晚晚,你嘴唇怎么有点发青?”

“是不是灯光问题?唇周好像有点黑”

“刚刚!我是不是看错了?你唇角是不是笑了一下?”“对啊对啊!我也看见了!明明你在说‘这支口红有点干’,怎么突然笑了?”

林晚心里一慌,手里的口红差点掉在桌上。她赶紧移开镜头,笑着打圆场:“可能是灯光反光吧,你们看错啦。”说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角,触感正常,没有笑。可弹幕还在刷“不是看错了”“真的笑了”,林晚没心思再直播,匆匆说了句“有点累,先下了”,就关掉了电脑。

关掉屏幕的瞬间,化妆间的光线暗了下来,只有化妆镜的暖光灯亮着。林晚冲到镜子前,扒开嘴唇仔细看,唇周确实泛着淡淡的青黑色,像被什么东西勒过,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而嘴唇内侧,竟隐约能看到细细的纹路,像蜡油凝固后裂开的痕,纵横交错,密密麻麻。

她突然想起那瓶精油,赶紧翻出黑陶瓶。瓶子还是原样,只是瓶身上的篆字好像比之前清晰了些,那些歪扭的笔画像是活过来了,缠缠绕绕地凑在一起,像女人的头发在动。她把瓶子凑到鼻尖,那股冷香里的腥气更重了,像变质的猪油,闻得她胃里发翻。

“枉凝眉者所化……”林晚突然想起楼主当初说的话。她之前以为是修辞,可现在看着瓶身上的篆字,摸着嘴唇上擦不掉的红痕,后背突然冒起一股冷汗。她打开电脑,搜索“古法精油 枉凝眉者”,跳出来的全是恐怖故事,其中一条帖子让她浑身发冷……

“清末民初,有邪术师取枉死女子尸油,加檀木、胭脂炼制精油,此油调脂粉,色艳绝,却含怨念,使用者日渐依赖,灵魂被怨念啃噬,待油尽时,使用者化为新尸油,供下一人使用。”

帖子篆字清晰可见,旁边标注着:“尸油瓶,刻‘枉凝’二字。”

林晚盯着那张图,手指抖得厉害,黑陶瓶从手里滑下来,“啪”地砸在化妆台上,瓶口磕出一道裂痕,里面的精油顺着裂痕慢慢渗出来,在台面上汇成一小滩暗红的液体,像一滩血。她想把瓶子扔掉,可手刚碰到瓶身,就觉得嘴唇一阵剧痛,像有无数根针在扎,疼得她倒抽冷气,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别扔……”一个细细软软的声音在她脑子里响起来,像女人的低语,“扔了会疼的……涂吧,涂了就不疼了……”

林晚知道这声音不是自己的,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手,颤抖着拿起那支“血玉红”口红,拧开膏体,往嘴唇上涂。膏体划过嘴唇的瞬间,剧痛立刻消失了,酥麻感重新涌上来,像温水浇在伤口上,舒服得让她叹了口气。

镜子里的女人,嘴唇红得像要滴血,唇周的青黑色被口红遮住,只露出一双有点发直的眼睛。林晚看着镜中的自己,突然发现唇角又在笑,不是她自己控制的,是唇角自己往上扬,露出一个僵硬的、诡异的笑,像牵线木偶的表情。

“你是谁?”林晚对着镜子问,声音发颤。

镜中的女人没有回答,只是笑,唇角咧得越来越大,露出了牙床,牙齿泛着淡淡的黄,嘴唇上的红痕在灯光下泛着蜡光,像涂了层尸蜡。

林晚尖叫着转过身,不敢再看镜子。她想打电话给闺蜜晓雅,可拿起手机,却看见屏幕里的自己正对着她笑,和镜中的笑容一模一样。她吓得把手机扔了,手机屏幕摔碎,裂纹像蜘蛛网一样蔓延,正好罩住屏幕里那个诡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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