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麦茬地里的血痕（2/2）

张仙凤从屋里走出来，扫了一眼竹筐，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墙根，抄起靠在那里的扫帚——那是用硬竹枝扎的，手柄磨得发亮，扫起地来都能把土块打碎。“少？我看你是懒！”张仙凤举起扫帚，“啪”地一下抽在宋茜的背上。

宋茜疼得叫出声，往前踉跄了两步，差点摔倒。她想躲，可后背又挨了一下，竹枝刮过衣服，直接蹭在皮肤上，留下一道红印。“娘，我没有偷懒！我找了一下午……”她带着哭腔辩解，眼泪已经涌了上来。

“还敢嘴硬？”张仙凤越打越气，扫帚一下下落在宋茜的背、胳膊和腿上，“没用的东西！养你这么大，连筐麦穗都捡不满，留着你有啥用？”竹枝打在身上的疼越来越剧烈，宋茜忍不住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眼泪顺着指缝往下掉，砸在地上的青石板上，很快就干了。

邻居家的狗听到动静，在墙外“汪汪”地叫。张仙凤怕被人听见，骂骂咧咧地停了手，把扫帚扔在地上，指着宋茜的鼻子：“今晚别吃饭了！给我跪在这里，好好反省反省！”说完，她转身进了堂屋，“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宋茜还蹲在地上，浑身都在发抖。后背火辣辣地疼，稍微一动，伤口就像被撕开一样。她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星星，眼泪还在不停地流。院子里静得只剩下她的抽泣声，还有远处偶尔传来的狗叫。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娘总是对她这么凶。

过了一会儿，堂屋的门缝里透出来一点光，接着，嫂子的声音轻轻传出来：“茜丫头，快起来，我给你留了个窝头。”宋茜愣了一下，刚想站起来，又听见张仙凤在屋里喊：“谁让你多管闲事？让她跪！”嫂子的声音顿时没了。

宋茜重新蹲下去，把脸埋在膝盖里。夜风吹过，带着凉意，可她一点都不觉得冷，只觉得浑身的疼都聚在一处，密密麻麻地扎在心上。她想起白天在麦地里，看见一只小麻雀，落在麦茬上啄麦穗，那样自由。可她连只麻雀都不如，只能在这里挨骂、挨打，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

月亮慢慢升了起来，把院子照得一片惨白。宋茜的腿已经麻了，她试着动了动，却差点栽倒。她扶着门框，慢慢站起来，看着紧闭的堂屋门，眼泪又掉了下来。她知道，今晚她只能在这里跪着，直到张仙凤消气。可她更知道，明天天一亮，她还得去地里，还得捡那些永远也捡不满筐的麦穗。

竹筐还放在门槛边，里面的麦穗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黄。宋茜看着那些麦穗，突然觉得很可笑——她忙活了一整天，受了一肚子的罪，最后只换来一顿打，还有一夜的饥饿和寒冷。她伸出手，轻轻摸了摸筐里的麦穗，麦芒扎在手上，有点疼，可比起心里的疼，这点疼又算得了什么呢？

夜越来越深，宋茜靠在门框上，慢慢闭上了眼睛。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睡着，也不知道明天等待她的会是什么。她只希望，明天的太阳能温柔一点，地里的麦穗能多一点，娘的脾气能好一点。可她也知道，这些希望，就像地里那些藏在麦茬下的麦穗一样，难寻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