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麦茬地里的血痕(1/2)
日头刚过晌午,毒热的光就像贴在脊梁上的烙铁,把宋茜单薄的后颈晒得通红。她攥着半根啃剩的红薯,蹲在自家院门口的老槐树下,刚想歇口气,堂屋的门“吱呀”一声被撞开,张仙凤叉着腰站在门槛上,粗布围裙上还沾着面疙瘩,嗓门亮得能穿透半个村:“宋茜!死哪儿去了?还不赶紧去东洼的麦地!”
宋茜吓得一哆嗦,红薯渣掉在地上,赶紧站起身拍了拍裤腿。她知道东洼的麦地——那是村里最后一片没收割完的地,昨天生产队的人刚把成捆的麦子拉走,现在地里只剩齐脚踝的麦茬,还有些零散落在土里的麦穗。往年这个时候,总有老人带着半大孩子去捡,一天下来运气好能攒小半筐,磨成面够贴两回饼子。可她昨天发了低烧,头到现在还昏沉沉的,只是没敢跟张仙凤说。
“娘,我……我这就去。”宋茜的声音细得像蚊子叫,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那件打了三个补丁的蓝布褂子,还是去年过年时嫂子改给她的,现在袖口又磨破了边。
张仙凤眼一瞪,抓起墙根放着的竹筐扔到她脚边,竹篾子磕在青石板上“啪”地响:“磨蹭啥?太阳都快偏西了!今天捡不满这筐,你就别回来吃饭!”她说话时唾沫星子溅出来,落在宋茜的手背上,宋茜赶紧往后缩了缩,弯腰捡起竹筐,转身往村东头走。
出了村,风里都带着麦秸秆的焦糊味。东洼的麦地一眼望不到头,金黄的麦茬在阳光下泛着刺目的光,走在里面,硬邦邦的麦茬尖时不时会划破裤腿,扎得小腿生疼。宋茜放下竹筐,蹲下来仔细找——麦穗大多藏在麦茬根部,有的被风吹得滚到土沟里,有的沾着泥,得拿手扒拉半天才能抠出来。
刚开始她还能集中精神,眼睛盯着地面,手指飞快地捡着。可没一会儿,日头越来越毒,她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流进衣领里,把后背的衣服都浸湿了。低烧带来的昏沉感越来越重,眼前的麦茬开始发晃,她蹲得久了,一站起来就天旋地转,只能扶着旁边的土埂缓好一会儿。
有路过的婶子看见她,远远地喊:“茜丫头,咋就你一个人?你娘呢?”宋茜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没力气说话,只能挥了挥手。那婶子叹了口气,知道张仙凤的脾气,也没多问,提着半筐麦穗匆匆走了。
到了傍晚,西天的云彩被染成了橘红色,风里终于带了点凉意。宋茜坐在麦茬地里,看着竹筐里的麦穗——稀稀拉拉的,还不到筐底的三分之一。她的手指已经被麦芒扎得通红,指缝里嵌满了泥,怎么搓都搓不掉。小腿上被麦茬划破的地方,渗着血丝,一沾汗就火辣辣地疼。
她知道回去肯定要挨骂,可天越来越黑,地里的蚊子开始嗡嗡地转,再不回去,路就不好走了。宋茜咬着牙,把竹筐扛到肩上,踉踉跄跄地往家走。竹筐不重,可她浑身没力气,每走一步都觉得腿像灌了铅,肩膀被竹筐的绳子勒得生疼。
刚走到院门口,就听见张仙凤在堂屋里骂:“死丫头片子,这么晚才回来,是不是又偷懒去了?”宋茜低着头,把竹筐放在门槛边,声音发颤:“娘,今天……今天麦穗少,就捡了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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