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算不出的滞涩（2/2）

“脑电波也没用。”沈墨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冷意，“我师父教我画画时，让我对着一棵松看了三个月。不是看它的形状，是看它春天发芽、夏天遮阴、秋天落叶的样子。后来我画松，笔一落，脑子里不是参数，是那棵松在风里晃的样子。这种东西，你怎么收集数据？”

江寻回头时，正好看见沈墨心拿起AI画稿，手指捏着画纸边缘，轻轻一掀。画纸掀起的瞬间，细雨打在窗户上的声音忽然清晰起来，和空调的嗡嗡声混在一起，像某种无声的催促。

“你再看这里。”沈墨心指着画中山脚的一处水潭，“AI画的水波纹是同心圆扩散，符合流体力学模型，可真正的潭水，风吹过的时候，波纹会被石头挡住，有的地方会碎，有的地方会叠在一起。你算得出流体力学，算得出石头的位置，可你算不出风当时吹的方向，算不出水面上那片落叶飘过去时带起的微小涟漪。”

江寻走到画前，盯着那片规整的水波纹。他忽然想起昨晚调试参数时，电脑屏幕上跳出的“模拟完成，误差率0.2%”的提示——当时他还觉得很得意，可现在再看，那0.2%的误差，恰恰是沈墨心说的“魂”所在。

“所以你还是觉得不行？”他的声音比刚才低了些，没了熬夜后的沙哑，多了点疲惫。

沈墨心把画稿轻轻放在案上，拿起自己的小样，指尖在那道带着毛边的远山上摩挲：“江寻，我不是故意刁难。你用代码建了一座完美的牢笼，把山水都关在里面。可真正的山水，是在牢笼外面的——它会刮风，会下雨，会因为画者的一个念头、一个手抖，变得不一样。你的AI画得再像，也只是牢笼里的影子。”

细雨越下越大，打在窗户上发出噼啪的声响。江寻看着案上两张画——一张是AI画的，规整、精准，像用尺子量过的山水；一张是沈墨心画的，潦草、随意，却带着活气。他忽然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比这两张画的差距还大——他在牢笼里找参数，她在牢笼外看山水。

沈墨心收拾好自己的毛笔，转身走向门口时，脚步顿了顿：“如果下次还是这样，我们的第二次尝试，可能真的要停了。”

门被轻轻带上，留下江寻一个人站在案前。电脑屏幕还亮着，“呼吸模拟”“颤动偏移”的参数在雨光里闪着冷光，可他看着那些参数，第一次觉得，自己引以为傲的代码，好像真的少了点什么——少了点能打破“牢笼”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