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水渍（2/2）

滴水声越来越密，嗒嗒嗒的响成一片，我低头看向地板，那些水渍突然开始冒泡，细小的气泡从缝里钻出来，泡里裹着黑色的絮状物，破掉时溅起的水珠落在我的裤腿上，凉得像冰，裤腿瞬间湿了一片，顺着布料往下渗，贴在皮肤上竟有黏腻的触感，像有人用湿冷的手攥着我的腿，越攥越紧。我想抬脚，却发现脚踝被水渍缠住了，那些水顺着我的裤管往上爬，慢慢漫到膝盖，水里似乎有东西在动，细得像发丝，又像细小的虫，缠在我的脚踝上，越勒越紧，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低头时看见水渍里浮起半截手指，指甲劈裂外翻，和床底那人的手指一模一样，指尖还在动，要往我的裤腿里钻。

应急灯突然灭了，黑暗瞬间涌上来，裹着湿冷的风，耳边的滴水声变成了咀嚼声，咯吱，咯吱，从床底传来，像有人在啃骨头，又像在嚼碎玻璃，还有人在我耳边喘气，气息凉得刺骨，带着浓得冲鼻的水腥味，像腐水泼在脸上。我猛地抬手照向耳边，光束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缕湿发飘在眼前，细得像棉线，拽起来时牵着一大片水渍从天花板往下淌，落在我的脸上，凉得刺骨，顺着脸颊往下流，流进嘴里，又咸又腥，还带着点腐味，像血，又像泡烂了的肉汁，黏在舌头上，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地板开始震动，嗡嗡的响，那些水渍猛地往上涌，漫过我的膝盖，水里浮起更多的手印、头发、断指，还有那张苍白的脸，眼睛全黑，嘴角咧到耳根，正对着我笑，喉咙里的嗬嗬声越来越近，贴在我的耳边，像在说什么，又听不清。我想往后退，却被水里的东西拽住了脚，往下拖，水渍漫到胸口，凉得我浑身发麻，呼吸都变得困难，胸口像压着块石头，水里的东西顺着裤腿往上爬，细发丝缠在我的胳膊上，断指抓着我的手腕，指甲抠进皮肤里，渗出血珠，血珠落在水里，瞬间被染成黑色。

眼前的黑暗里，慢慢浮起无数双眼睛，没有眼白，全是浑浊的黑，嵌在水渍里，盯着我，像在等我沉下去，水里还飘着半截半截的肢体，胳膊、腿、头颅，头颅的眼睛睁着，黑洞洞的，嘴角还在淌血，往我的脸上飘来，额头快要碰到我的鼻尖，能闻到那股腐水浸过的腥气，呛得人头晕。

这时楼道里传来脚步声，还有同事喊我的声音，水渍突然往下退，快得像被吸进了地板缝，那些眼睛、手印、断指也跟着消失，只剩满地干涸的血渍和散落的玻璃渣，应急灯不知何时亮了，青灰光照在地板上，刚才漫过水的地方，留着密密麻麻的指印，每个都只有四根手指，顺着墙根往阳台的方向延伸，指印里还嵌着细小的黑发，轻轻一碰就碎成灰。

我扶着墙喘气，指尖沾到墙面上的湿痕，凉得刺骨，指尖按下去时，墙里竟渗出水来，混着点黑血，抬头看向阳台，窗帘被风掀起一角，外面是漆黑的夜，风裹着雨丝飘进来，阳台地板上有一滩水渍，正慢慢凝出人的轮廓，后背弓着，肩线僵硬，和刚才客厅里的那滩一模一样，水渍里还浮着双眼睛，黑洞洞的，正盯着我，嘴角慢慢咧开，露出沾着血的牙。

突然，阳台传来一声轻响，是水渍漫过瓷砖的声音，我盯着那滩人形水渍，看见它的指尖动了动，沾着水的手指往客厅这边伸，地板缝里又钻出几根黑发，顺着瓷砖往我的脚边爬，应急灯又闪了一下，光灭的瞬间，我听见耳边传来低语，细得像风，却清晰得怕人：“水来了，带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