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困难（2/2）

三、 自然的严酷：生存的艰难考验

金川的自然环境，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挑战。对于来自成都平原和北方的士兵、流民而言，这里的山水充满了恶意。

瘴疠与疾病： 山谷低洼处，春夏之交，湿热之气蒸腾，滋生出可怕的“瘴气”。许多北方士兵水土不服，染上时疫，上吐下泻，高烧不退，军中医药短缺，往往只能靠自身硬扛，非战斗减员持续不断。随军的郎中对此也往往束手无策，只能建议焚烧艾草，保持营地干燥，但收效甚微。

山洪与地险： 雨季来临，原本温顺的溪流瞬间变得狂暴，山洪裹挟着巨石和断木，咆哮而下，能轻易冲毁道路、桥梁，甚至威胁到建立在河滩旁的营汛和屯田。山体滑坡也时有发生，阻断交通是常事。修复这些道路和设施，需要投入巨大的人力物力，而且往往刚刚修好，又被下一次自然灾害破坏。

物资的匮乏与运输的艰辛： 尽管建立了兵站网络，但漫长的补给线依然是脆弱的生命线。从成都平原运来的粮食、盐铁、药材，经过层层转运，损耗巨大，且时常因道路中断或匪患而延误。驻军和流官机构本身消耗巨大，能用于赈济当地蕃民、收买人心的物资就显得捉襟见肘。试图在当地开辟新的资源，比如寻找新的盐井或矿脉，又非一朝一夕之功。

四、 内部的纷扰：人心的懈怠与贪欲

随着时间的推移，初期的紧张感和使命感，在部分官兵和胥吏中，开始被疲惫、思乡以及……贪欲所取代。

长期驻守在这艰苦蛮荒之地，远离家乡和亲人，让一些士兵产生了怨怼和懈怠情绪。巡逻不再那么认真，训练也开始敷衍。更有甚者，少数军纪败坏的士兵，开始欺凌当地蕃民，强买强卖，甚至偷鸡摸狗。虽然王坚治军极严，一经发现便严厉惩处，但这种事关仍时有发生，严重破坏了宋军“王师”的形象。

而从内地来的部分胥吏，也并非人人都如陆弘毅期望的那般廉洁奉公。面对蕃民的不谙律法，一些胥吏开始利用手中权力，在丈量土地、征收赋税、审理案件时，上下其手，敲诈勒索，中饱私囊。他们的行为，比军队的暴行更为隐蔽，也更具腐蚀性，它直接动摇了流官统治的合法性与公正性，让蕃民刚刚建立起的一点信任感荡然无存。

王坚和陆弘毅不得不花费大量的精力来整肃内部。他们加强了军纪监察，派出手下亲信暗中查访流官胥吏的行为。一旦发现害群之马，绝不姑息，轻则革职查办，重则军法处置。然而，他们深知，堵不如疏。如何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下，维持队伍的士气与廉洁，是一个长期而艰巨的课题。

稳固金川的道路，布满了看得见的天险与看不见的人心沟壑。每一次看似微小的进展，背后都可能伴随着意想不到的挫折和付出。王坚的鬓角增添了更多的白发，陆弘毅的眉头也锁得更紧。他们如同行走在一条布满荆棘的漫漫长路上，每一步都需小心翼翼，既要提防外部的冷箭，也要抚平内部的疮痍。帝国的统治，就在这日复一日的艰难博弈中，如同石缝中生长的藤蔓，缓慢而顽强地，向着这片土地的深处，延伸着自己的根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