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命题(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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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木崖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尽,金川群山间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与焦土气息,但王坚与陆弘毅已然将目光投向了更长远的未来。战场上的胜利只是暂时的征服,如何将这片桀骜不驯的土地真正纳入王化,使其从此“永靖边陲”,才是他们,作为帝国的封疆大吏与皇帝钦差,必须解答的终极命题。一份凝聚了鲜血、教训与深思的《陈治理金川善后事宜疏》,在成都总督府的烛火下,被反复斟酌,最终以八百里加急,驰送临安。
这份奏疏,没有虚言浮词,开篇便直言:“金川之役,将士用命,仰赖天威,幸得荡平。然攻城易,守城难;破山易,化心难。若治理无方,恐十载之后,烽烟再起,则今日将士之血,皆为白流矣!” 紧接着,便条分缕析,提出了数项互为犄角、着眼长远的根本之策:
一、 军政之本,固权分势,改土归流
奏疏明确指出,金川屡叛的根源在于“土司势大,拥险自固,视朝廷法令如无物”。故而,首要之务便是“削其权柄,分其地盘,植入流官”。
· 裂土分治,众建寡力: 奏请将原本促浸、绰斯甲等几个大部的地盘,按照山川形便,析置为多个更小的行政单位,如安抚司、长官司等。将那些在战争中率先归顺或立功的小头人提拔为新土司,使其相互牵制,“使之力分则易制,地小则无野心”。
· 流官坐镇,政令通达: 在关键地理节点,如原促浸主寨所在地、通往成都的咽喉要道等处,设立由朝廷直接委派的“流官”治理的州、县或厅。流官负责征收赋税、审理词讼、推行教化、管理军屯,从根本上分割土司的行政、司法和财政大权。奏疏特别强调,首批流官必须“选廉能干练、通晓蕃情者充之”,并给予其足够的军事支持,以防不测。
· 营汛棋布,威慑不臣: 在归顺的各土司辖地周边,以及险要隘口、交通枢纽,大量修筑永久性的军营、哨卡(汛地),派遣绿营兵长期驻防。这些营汛如同钉入木板中的铁钉,既是对外防御的屏障,更是对内监视土司、弹压叛乱萌芽的利器。形成“流官理民,营兵驻防,土司协理”的三位一体格局,相互监督,互为补充。
二、 经济之基,屯田通商,釜底抽薪
奏疏深刻认识到,金川之所以能长期对抗朝廷,与其闭塞的环境和自给自足(虽不富裕但能维持)的经济模式密切相关。必须“开其门户,通其有无,使其利系于朝,则逆心自消”。
· 军屯民垦,固本实边: 利用战争中建立的堡垒兵站和收复的肥沃谷地,大规模推行“屯田制”。留守的部分官兵转为“屯兵”,战时为兵,闲时为民,携家带口,垦殖土地。同时,从四川内地招募无地贫民,给予种子、耕牛、免赋税等优惠,迁入金川屯垦。此举一可解决驻军部分粮饷,减轻后勤压力;二可改变当地人口结构,稀释蕃民比例;三可将先进的农耕技术带入,提高生产力,潜移默化地改变其生产方式。
· 开辟商路,利诱归心: 奏请朝廷解除对金川的贸易禁令,官方组织商队,并鼓励内地商人前往贸易。用盐巴、铁器、布匹、茶叶等生活必需品,交换当地的药材、皮毛、木材等土产。在流官驻地设立“官市”,规范交易,公平买卖。让当地民众切实感受到“归顺”带来的经济利益,使其生计与内地市场紧密相连,“一旦生乱,则盐铁断绝,生计立窘,其叛心自抑”。
· 掌控资源,断其臂膀: 对金川地区发现的盐井、铁矿等重要资源,一律收归官营,由流官和驻军直接控制开采和销售。彻底剥夺土司通过垄断这些战略资源来壮大自身、要挟周边部落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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