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十年（2/2）

陆明远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朝廷之意，北疆安危系于父亲一身，还需父亲再操劳几年……”长子小心翼翼地说道。

陆明远缓缓转过身，脸上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平静笑容，他指了指石桌上那一摞关于北疆民生、贸易、屯田的文书，又指了指窗外那片祥和繁荣的真定街市：

“告诉陛下，告诉朝中诸公。陆明远，一介武夫，所能做者，已尽于此。北疆之安，不在某一人的权柄，而在边境市集的驼铃声中，在屯田百姓的炊烟里，在往来商旅的笑谈间。此乃万千军民共同铸就之局面，非一人之功，亦非一人可毁。”

他顿了顿，目光越过庭院，仿佛看到了极远的地方，声音变得悠远：

“昔日横刀立马，是为破敌。后来运筹帷幄，是为长治。如今……我这把老骨头，也该歇歇了。这北疆的日月山河，自有其新的篇章。”

数月后，皇帝赵瑗最终准予陆明远致仕的诏书抵达真定，给予了其极高的荣衔和赏赐，并命其子嗣袭爵。北疆军民闻讯，无不感念，自发相送者，绵延数十里。

陆明远没有回繁华似锦却暗流涌动的临安，而是在真定城郊，依山傍水处，结了一处草庐。他真正过上了如当年在临安陆王府时那般，看似闲散的生活。只是，此时的他，心中再无当年的忧愤与压抑，唯有尘埃落定后的释然与平静。

他时常会登上草庐附近的小山，眺望北方。那里，是他半生征战、倾注了无数心血的土地。如今，烽火暂熄，胡汉交融，一片生机勃勃。

历史的洪流滚滚向前，他曾是那个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力挽狂澜，并亲手将历史推向另一个方向的弄潮儿。他见证了最惨烈的战争，也推动了最深刻的变革。

夕阳西下，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他缓缓转身，走下小山，走向那升起袅袅炊烟的草庐。

一个时代，随着他的隐退，悄然落下了帷幕。但由他亲手缔造的和平与繁荣，仍在这片广袤的北疆大地上，持续地生长、蔓延。而他的名字——陆明远，连同他那超越了单纯军事征服的深远谋略与文治武功，也必将烙印在这段被他深刻改变的历史之中，供后人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