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十年(1/2)
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转眼间,距离那场决定国运的幽州大捷,已过去了十载春秋。真定城,这座曾经的北疆雄关、军事重镇,在陆明远的治理下,已然换了人间。
城墙依旧高大坚固,但城头弥漫的烽火硝烟气息早已被繁华的市井烟火气所取代。来自江南的丝绸、瓷器,来自草原的毛皮、骏马,乃至来自西域的香料、宝石,在真定巨大的榷场内汇聚、交易。南腔北调,各族商旅穿梭其间,呈现出一派“胡汉杂处,货通天下”的兴盛景象。通往南北的官道上,驼铃阵阵,车队络绎不绝。边境线上,虽然依旧有精锐的宋军巡弋警戒,但大规模的军事冲突已然绝迹多年。
陆明远,这位昔日的北疆统帅,如今也已年过花甲,鬓发如雪。他卸下了厚重的甲胄,常着一身宽松的深色常服,坐在改造后的王府(由原帅府扩建)水榭之中。依旧是临水,依旧是竹椅,石桌上摊开的却不再是《道德经》,而是各地送来的关于边境贸易、屯田收成、工坊产出以及……草原动向的文书。
他实现了自己当年的构想。通过持续不断的“软刀子”策略——经济捆绑、文化渗透、政治分化——蒙古草原已然不复当年之勇。
窝阔台在数年前于忧愤交加中病逝,其子贵由继承汗位,但威望和能力远逊其父,对西部蒙哥的压制力大不如前,仅能勉强维持东部各部的表面臣服。而蒙哥,虽雄才大略,整合了西部大部分力量,却始终被东部牵制,无法全力东进。更关键的是,经过陆明远多年的经营,无论是东部还是西部的蒙古部落,其上层贵族早已习惯了通过榷场获取南朝的茶叶、布匹和奢侈品,其经济命脉已在不知不觉中与南朝深度绑定。南下劫掠的成本与风险,已远远超过了贸易互利的收益。即便偶有边境小摩擦,也会在双方默契的控制下,迅速消弭于无形。
草原上,黄金家族的光辉在内部持续的权力争斗和南朝无形的经济文化侵蚀下,逐渐黯淡。曾经令整个欧亚大陆颤抖的蒙古帝国,在陆明远“分而化之”的长期战略下,已然演变成了数个互不统属、互相猜忌,且在经济文化上不同程度依赖南朝的汗国与部落联盟。一个统一的、具有强大侵略性的游牧帝国威胁,至少在可预见的未来,已被成功解除。
这一日,秋高气爽。陆明远在水榭中接见了一位特殊的客人——一位来自草原西部、蒙哥麾下的重臣,名义上是来商谈扩大榷场贸易事宜,言语间却不时流露出对南朝文化、物产的由衷赞叹,甚至隐晦地询问起江南的风土人情。
送走使者后,陆明远屏退左右,独自凭栏。望着庭院中那几竿在秋风中依旧挺拔的翠竹,他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成功了。他耗尽毕生心血,抵御外侮,整顿内政,北伐建功,最终以一套绵密长远的综合战略,为大宋,为这片他挚爱的土地,赢得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安稳局面。
然而,成功的滋味,并非只有甘甜,更夹杂着无尽的疲惫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寂寥。
他知道,临安城内的皇帝和衮衮诸公,对他这位于北疆经营十余年、功高盖世、且手握隐形经济文化权柄的老臣,忌惮之心从未消除。只是因为他手段老辣,布局深远,且北疆确实离不开他的坐镇,朝廷才不得不继续倚重。但他也早已安排好了后路,这些年大力提拔、培养了孟珙、杜杲等一批忠诚且有能力的将领,并逐步将北疆的军政体系制度化,减少对个人的依赖。他甚至已多次上表,以年老体衰为由,请求致仕归养。
他也知道,草原的平静并非永固。他种下的“分裂”之因,能维持多久的“和平”之果,犹未可知。未来的变数,仍需后人以智慧和力量去应对。
“父亲。”一个温和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是他的长子,如今已在朝中为官,此次是奉旨前来探视并传达朝廷对其再次请辞的“慰留”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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