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处暑的稻穗与地脉纹（2/2）

“问了，”萧既明挠了挠头，泥渍蹭在脸颊上，像只花脸猫，“村里的老支书说，这井是三十年前一个姓云的工匠帮忙找的位置，说那工匠手里有个玉印，能在地上画出奇怪的鸟，画到哪，哪就出水。”

云织雾的眼眶突然有点热。父亲去世时她才五岁，对他的记忆只剩个模糊的背影，此刻握着那只刻着玄鸟纹的陶罐，仿佛能触到他当年的温度——他蹲在田埂上，用玄鸟印在地上画着引水的纹路，阳光晒得他额角冒汗，却笑得像个得到糖的孩子。

沈砚抱着个稻草人跑过来，稻草人的衣服是用天工学堂的旧课本糊的，胸前贴着张纸，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地脉守护神”。“云姐姐，沈清和哥哥说把这个插在田里，能吓跑啃稻根的虫子！”他指着稻草人的草帽，帽檐上别着片龙血树的新叶，“还能借树的生气，让地脉更稳。”

夕阳西下时，稻田被染成了金红色。孩子们坐在田埂上，分吃着阿芷带来的米糕，米糕的甜香混着泥土的腥气，像把所有的温暖都揉在了一起。云织雾将地脉针插进稻草人脚下的泥土，铜铃轻响，针尖的红光与夕阳的金光融在一起，温柔得像层纱。

江叙白走到她身边，拓片被他小心地折成了方块，放进贴身的荷包里。“大理寺的老翰林说，地脉文石碑上的秘法，最后一句是‘万物有灵，相护相生’，”他看着远处孩子们的笑脸，声音很轻，“你父亲当年帮村民挖井，其实也是在守护地脉，只是他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

云织雾点点头，指尖划过陶罐上的玄鸟纹。她突然明白，守护地脉从来都不只是轰轰烈烈的战斗，也可以是像父亲这样，在田埂上画一道引水的线，在井眼旁刻一个小小的印记；像村民这样，世世代代种好每一季稻子，让稻根在土里织一张温柔的网。

萧既明突然吆喝着让大家看水渠，渠水里的晚霞正在缓缓流动，像条金色的地脉纹，缠绕着稻田，缠绕着村庄，也缠绕着每个守护这片土地的人。

“该回去了，”云织雾提起装满稻穗的竹篮，谷粒在篮底滚动，发出细碎的欢唱，“沈婆婆该等我们的地脉水酿米酒了。”

孩子们蹦蹦跳跳地跟在后面，稻草人的草帽在晚风中轻轻摇晃，龙血树的新叶闪着微光，像在和他们道别。远处的炊烟升起，混着稻田的香气，在暮色里织成一张柔软的网，将所有的安宁与希望，都轻轻拢在了里面。

地脉还在静静流淌，像首没写完的诗，而他们，都是写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