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鹰嘴礁的雷霆（2/2）

“……周振邦船队已在望加锡初步立足，与葡人交锋不可避免。此战无论胜败，皆将极大影响南洋诸邦对我朝重返之观感。”顾云卿声音平稳，手指点在海图上从月港到渤泥、再到望加锡、香料群岛的弧线，“然单凭周将军三舰，纵能一时取胜，亦难持久威慑。西洋人在此经营数十年，根深蒂固，船队可源源不断从印度、甚至本土增援。”

文贵凝神听着，缓缓道：“云卿之意是？”

“示之以威，需雷霆万钧；立之以信，需长久存在。”顾云卿目光锐利，“陛下内帑支持、格物院日夜赶工之新锐战舰‘破浪号’及同级姊妹舰首舰‘定海号’，据悉已近完工。下官建议，可否奏请陛下，以此二舰为核心，再配以四到六艘精锐‘镇海’级改进舰，组成一支真正的‘南洋特遣舰队’，携陛下明确之国书旨意，南下常驻巡弋？其使命非仅护航，更在于宣示存在、支持外交、必要时以绝对优势力量，处置突发事件，为我朝商贾、侨民及友好土邦，提供坚实后盾！”

他顿了顿，指向香料群岛：“更长远看，若欲打破葡、西垄断，真正参与香料贸易，乃至影响群岛政局，仅靠使节交涉与零星船队远远不够。需在关键节点，如渤泥、望加锡，乃至未来在香料群岛争取到的友好港口，建立官方的商馆，派驻官员、护卫，管理贸易，收集情报，联络土邦。此非一蹴而就，但需尽早布局。周将军此行，可为先锋探路；后续舰队与人员，方是深耕之本。”

文贵深以为然：“云卿所谋甚远。新舰下水，确需实战检验与远洋历练。组成特遣舰队南下，正当其时。本督即刻拟密奏，请陛下圣裁。至于商馆建设，王良在广州已有些经验，可令其筹划章程、遴选人员。然人选、地点、与当地交涉，仍需顾先生麾下网络鼎力相助。”

“此乃分内之事。”顾云卿拱手，“下官在望加锡、渤泥乃至香料群岛部分土邦，已有些许布置。周将军处，下官亦已通过渠道示警。另有一事，”他压低声音，“下官探得，西班牙驻马尼拉总督，似对葡萄牙人在香料群岛的窘境幸灾乐祸，正秘密调集船只物资，可能趁葡人与我朝或土邦冲突之际，大举南下，抢夺地盘。此鹬蚌相争之局，于我朝或是机遇。”

文贵眼中精光一闪：“速将详情以密件报来！此事需立刻禀明陛下！”

就在顾云卿与文贵谋划南洋长远布局时，北京紫禁城的朱厚照，也正对着杨一清、王琼等人呈上的《新军编练试点初期总结》与周遇吉病中所上密奏沉思。周遇吉关于“军改在士心”、“新军需有魂”的见解，深合他意。他提起朱笔，在给周遇吉的回复中写道：“……卿言‘士心’‘军魂’，诚为治军根本。新军之利，不仅在器，更在气。气之所向，魂之所系。江西卫所整饬，可于此多加留意。待卿康复，朕当细听其详。”

他放下笔，目光投向殿外南方，仿佛能穿透重重宫墙，看到波涛汹涌的南海。“船，应该快好了吧？”他低声自语。格物院徐明远十日一报的进度显示，“破浪”、“定海”二舰已进入最后舾装阶段，新型舰炮的批量生产也在加速。是该让这些凝聚着新技术、新理念的利剑，去真正的大洋上，试其锋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