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5章 名侦探居勒什1(2/2)
不,不是隐形,是融入了光里,变成了更淡的粉红色,像傍晚的霞光渗进房间。
他给每人倒了杯酒:“喝点助兴。”
你盯着酒杯,眼睛亮了亮:“我酒量进步了。”
“哦?”居勒什挑眉。
“在蒙德的时候。”你颇为自豪,“我还是蛮厉害的。”
赛诺把你面前那盘肉饼推近了些:“先吃饭。”
“知道了知道了。”你夹了一大块肉饼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唔……好吃!老师的厨艺还是这么好啊!”
“好吃就多吃点。”居勒什笑呵呵地看着你,又看看赛诺,“说来也怪,你刚离开须弥那阵子,赛诺做饭,总还下意识按你还在时的分量准备。尤其是这肉饼,总是多煎出一两份,摆上桌了才想起……”你已经离开了。
居勒什抿了口酒,温酒并不刺激,它温润着喉咙,让他想起更多。那些赛诺不会说,你也未必知道的片刻。
比如你不在的那些傍晚,他来这里时,偶尔看见赛诺推开你卧室的门,走进去。
有时只是几分钟便出来。
有时却会待上很久,久到暮色透过那扇采光极好的窗,把整个房间染成暗金色,再缓缓褪成灰黑。
他在里面做什么?居勒什从不过问。
或许是找个安静地方看书,或许只是整理你的东西。或许……
什么也不做。
“这孩子还有很多东西,我慢慢和你……”
“咳……老师,别光聊天。”赛诺把几碗对于居勒什难以够到的菜朝他挪了挪。
你咀嚼的动作慢了半拍。
赛诺吃得慢条斯理,但一直在注意你的杯子。
你喝一口酒,他就往你盘子里夹一筷子菜,像是在做某种平衡。
居勒什又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事。
那时的赛诺沉默早熟,而你也不爱说话,两个孩子像是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两颗石头。
挨得近,却总隔着层空气。
教令院里相熟的同事偶尔打趣他:“老伙计,论文带了一辈子,怎么到头来身边连个伴都没有,反倒像养了两个娃?”
居勒什却乐在其中。
他总是摸着下巴笑呵呵回敬:“带学生和带孩子,哪个更让人头疼,我还是分得清的。”
其实他心里清楚得很,这两件事本质上都需要同一种耐心。
而耐心,恰恰是他在浩瀚知识之外,为数不多确信自己拥有并且乐于赠予的东西。
比如那个午后教唱歌的时刻。
他盘腿坐在客厅地毯上,你拘谨地坐在他对面的小凳子上,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膝盖上。
他一句句教你唱那首须弥古老的童谣。
你学得很认真,嘴唇跟着动,眼睛紧盯着他的口型,攥着衣角,一句一句跟着学。
你启蒙本就晚。很多东西你都没办法理解。
赛诺就在不远处的窗边看书,日光斜斜地落在他白色的短发上。
你唱得荒腔走板,调子跑到沙漠那头又勉强追回来。居勒什忍着笑鼓励你,却看见赛诺慢慢合上了书。
赛诺很认真地对你说:“你的歌声像被踩到尾巴的沙漠狐狸。”
你眨眨眼,茫然地看着他,又看看老师。
居勒什知道,赛诺没有恶意。因为他也劝过赛诺多和你沟通。
虽然后来赛诺笨拙地给你摘了帕蒂沙兰赔罪,还破天荒讲了个笑话,但那之后好长一段时间,你们俩都处于“话不投机半句多,赛诺一开口,你就找借口溜走”的状态。
后来居勒什悄悄问你,你才小声解释:“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狐狸……但他送的花都蔫了,讲的话都好奇怪,他一定很讨厌我。”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居勒什抿了口酒。
大概是你第一次因为课题实验而离家去沙漠的时候?
赛诺嘴上什么都没说,却在深夜悄悄往你行李塞满了驱虫膏、解毒剂和绷带。
后来你回来抱怨着:“沙漠的蝎子看到我都绕道走,带的药也根本用不上。背得我肩都酸死了。”
或者是你课业糟糕,被驳回那次。
你烦躁地把自己裹进被子里,连灯光都觉得刺眼。
是赛诺端着餐盘推门进来,没有安慰,没有说教,只是把盘子放在你床头的小几上。
“吃完才有力气重写。”
然后他就坐在了你书桌旁的椅子上,背对着你,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房间里只剩下书页轻翻的声响,和你最终慢慢坐起来,拿起勺子时细微的碰撞声。
他没有回头,却在你吃完后,自然而然收走了空盘,仿佛只是完成了一道必要程序。
还有那次你因为忙着赶路太着急而在智慧宫台阶上扭到脚。
其实不严重,但肿得厉害,医生建议尽量少走动。
第二天清晨,你单脚跳着出房门,却看见赛诺在门口等着你。
他也没问什么“要不要帮忙”,只是转过身,在你面前微微蹲下。
“会耽误你时间的……”你当时还和他别扭着。
“顺路。”
这一顺路,就是整整三个月。
每天清晨他背你到教令院,黄昏时又准时出现在你教室门外。
他背着你时很稳,步伐节奏几乎从未变过,话却依然少。
起初你紧张得僵着身子,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后来渐渐习惯了,甚至会在伏在他背上时,迷迷糊糊打个小盹。
你从未听过他抱怨,只在某次你小声道谢时,听到他轻轻“嗯”了一声。
太多了。
改变似乎也不是因为某个具体的事情。
居勒什摩挲着杯壁,目光落在赛诺的侧脸。
到底是什么时候呢。
“老师?”你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你怎么光喝酒不吃菜?”
“吃,这就吃。”居勒什夹了块鱼,状似随意地问,“你找房子的事怎么样了?”
你蔫了:“别提了,主城区的房价简直是在抢钱,化城郭那边倒是便宜……只是我还没想好……”
“住我这里。”赛诺突然开口。
“总不能一直麻烦你吧。”
“不麻烦。”赛诺打断你,“空着也是空着。”
你张了张嘴,最后小声说:“那……我付你房租。”
你游历这么多国家,手头还是有些摩拉的。
“不用。”
“要的!”
“不用。”
“要——”
“好了好了。”居勒什打圆场,“先住着,以后再说。”
要是不打断,你们真就能一直吵下去。
他看了眼两人之间那根已经粗得像小指的红线。
一顿饭吃到后半程,你的酒劲儿上来了。
你喝下的酒,对你来说还是太多了,你开始傻笑,说话变得慢吞吞的。
“赛诺,”你托着下巴,眼睛眯成月牙,“你头发好白啊……像纳塔的雪……”
赛诺:“纳塔没有雪。”
“那就……像璃月的云……不对,云是白的吗?好像也有粉的……呃……”你晃了晃脑袋,“不管了,反正好看。”
赛诺没说话,只是把你面前的酒杯挪远了些。
你又转向居勒什:“老师……我跟你讲,我在蒙德……遇到一个会飞的小孩……绿色的……他千杯不醉……叫什么来着……”
“那是温迪。”赛诺说。
“你怎么知道?”你瞪大眼睛。
“你信里写过。”赛诺顿了顿,“第四封,第三页,中间部分。”
你愣了好一会儿,“哇”了一声:“你都记得啊……”
“记得。”赛诺说,“所有都记得。”
你说不出话了,只是呆呆地看着他。
灯光下,你的脸颊因为酒意泛红。
居勒什看见,那些从你头顶涌出的红线,在这一刻忽然变得活跃,它们轻轻摆动,像水草在流水中摇曳。
之后,你的脑袋一点一点,终于支撑不住,向前倒去。
赛诺几乎是同时伸出手,手掌稳稳垫住你的额头。
“她睡着了。”赛诺低声说。
是那种……柔软的只对特定的人展露的语气。
“送她回房间吧。”居勒什说,“这孩子,才吃几口饭啊。”
赛诺点头,轻轻把你从椅子上抱起来。
是标准的公主抱,手臂稳稳托着你的背和膝弯。
你嘟囔了一句什么。
“我的团雀……飞走了。”
赛诺的脚步顿了顿,才继续往卧室走。
居勒什坐在原地,慢慢喝完杯子里剩下的酒。
他听见卧室里传来轻微的声响。
是赛诺压低的声音:“睡吧。”
过了几分钟,赛诺走出来,重新坐到餐桌对面。
居勒什看着他:“那孩子要找其他住处的事,我其实打听到几处不错的。”
“不用了。”赛诺说,拿起餐刀,把剩下的肉排切成整齐的三条,“她住我这里就可以。”
居勒什笑了笑,没再坚持,只是又给自己倒了杯酒。
这时,他注意到赛诺头顶的红线。
连接卧室的那一根。
持续亮着。持续膨胀。
居勒什揉了揉眼睛。
是喝醉了吗?还是说……
“老师?”赛诺疑惑地看着他,“您还好吗?”
今天的老师很奇怪。
会一直看着他的头顶。
他到底在看什么。
“好,好得很。”居勒什笑了,举起酒杯,“来,陪我喝一杯。”
赛诺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举起了杯子。
两只玻璃杯轻轻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
而在居勒什眼中,整个房间都被那种温暖的金红色光芒笼罩了。
它们轻柔地晃动,像是在呼吸。
不是每个人都有幸看见。
也不是每个人都懂得珍惜看见的东西。
“赛诺。”居勒什放下酒杯,语气认真起来。
“嗯?”
“好好照顾她。”
赛诺看着他,红瞳在灯光下像宝石。
良久,他点了点头:“我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