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初次压制(2/2)
她往前半步,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闷响,震得茶几上的青铜香炉晃了晃,炉里的香灰被震起细尘,在窗外透进的微光里翻滚,像无数被碾碎的魂魄。“你们把香樟林里刻着‘抗遗忘木纹’的匠人,变成阴德银行账簿上的‘坏账’;把苏小小墓前用血泪筑‘土之壁垒’的郑元和、李亚仙,碾成数字 —— 现在要轮到我了?”
“住口!” 祝公远猛地站起,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惊得墙角的落地钟 “当” 地错了个时辰。他脸色白得像雷峰塔的青砖,一掌拍在茶几上!“砰” 的闷响里,水波纹玻璃瞬间爬满蛛网裂纹,更骇人的是旁边那杯清茶 —— 水汽还没散尽,竟在刹那间凝成浑浊的冰坨,杯壁爬满白霜,寒气顺着桌腿往下钻,连空气都冻得发脆,让窗台上那盆本就枯黄的文竹 “咔” 地断了一截,断口处凝着细冰。
他西装领口崩开半寸,露出底下缠着的绷带,暗红的血渍在湿冷的空气里洇开,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抬手时袖口滑落,腕间赫然印着道更深的符文:暗红如凝固的血,银灰似锈蚀的铁,两种颜色拧成绳往小臂里钻,末端闪着业火交易所的猩红微光 —— 那是 “五行混血” 的烙印,一半是神族的收割规则,一半是人类的血肉肌理,在他身子里日夜啃噬,连他呼出的气都带着冰碴,在唇前凝成一小团白雾。
“别逼我……” 他声音突然垮了,像被人掐住喉咙,带着窒息般的嘶哑,“别逼我动‘终极权限’……” 跌坐回椅子时,高大的身子缩了半截,椅面发出不堪重负的 “咯吱” 声,手指神经质地摩挲着腕间符文,指腹蹭过溃烂的边缘,那里的皮肉又烫又硬,像按在烧红的烙铁上,连空气里都飘起一丝淡淡的焦糊味。
雨还在下,打在芭蕉叶上的声音像有人在暗处磨牙,又像无数双眼睛在窗外窥视。祝英台看着父亲腕间那道往骨头里钻的符文,看着他眼底那片化不开的疲惫,心口的怒火突然被冻住了,化成更沉的东西压在肺上 —— 她终于懂了他西装下绷带的来历,懂了 “稳定” 两个字底下,是年复一年的凌迟。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亮起,幽光在昏暗中像粒星子。祝英台划开屏幕,是梁山伯发来的图片:良渚博物馆库房的幽暗背景里,一件夏朝木器残片上,刻着组与雷峰塔砖缝里相似的符文,只是更原始、更完整,纹路间仿佛还淌着木属性本源的生命力,像埋在冻土下的种子,正拼命往裂缝外钻。
指尖拂过冰冷的屏幕,腕间的灼痛里突然渗进丝清凉,像香樟林的风穿过千年时光。她抬头望向窗外被雨洗过的杭州夜色,远处雷峰塔的轮廓在雨雾里若隐若现,塔尖的铜铃在风雨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像在应和着什么。
玻璃窗上凝着层水雾,冰坨的寒气与雨气撞在一处,晕开片模糊的白。父女俩的呼吸在这团白里沉浮,而那来自良渚的古老符文,正透过手机屏幕,在死寂里投下道执拗的光,像黑夜里划亮的第一根火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