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血纹铁债沧溟火:刀藏边关恨,风送海腥来(2/2)
老医宫提着药箱过来时,程宗?已经转身。
老医官蹲下,剪开王来聘的软甲。伤口不深,但矿盐颗粒嵌在皮肉里,边缘开始泛白。
他没说话,先从药箱里取出银针,针尖挑开皮肉缝隙,将嵌进去的盐粒一颗颗剔出来。
再从腰间赤色药囊里捻出一撮暗红色药粉,那是血竭混了白芨末,还掺了少许煅石膏,药粉沾血即化,渗入伤口。
血,肉眼可见地凝住了。不是结痂,是像被什么无形的手轻轻按住。
王来聘倒吸的凉气还没吐完,疼痛已缓了大半。
这一幕被校场外一棵老槐树上的黑影看在眼里。
那人腰间挂着锦衣卫的飞鱼牌,.从怀里摸出一枚竹哨,抵在唇边。
咻——
哨声尖锐,如针,刺破校场上空的沉闷。
宋应星的眼角余光几不可察地扫过槐树方向。
程宗?背对着槐树,肩膀几不可察地一绷。他没回头,只对正在洗手的老医官低声道,声音压得只有两人能听见:
“他们盯上你的药了。”
黑影没现身,只是扔下一枚竹哨,哨声尖锐。程宗?听到哨声,眼神一沉,对老医官低声道:
“他们盯上你的药了。”医宫动作没停,指尖搓去残留的药粉。水声哗哗中,他回了一句,同样轻:
“矿盐伤,易治。真正的毒,在海风里,腥,咸,还带着硫磺和腐烂海草的味道。那才要命。”
程宗?沉默。两人都没说破,但话里的意思,比刀还利:
倭寇有的不止是刀。还有毒。宋应星药囊里装的,不止是药,是破毒局的钥匙。
而现在,钥匙被锦衣卫看见了!
夕阳西沉,把校场上的人和刀都拉成长长的、扭曲的影子。
赵大柱坐在泥地上,用粗布擦拭斩业刃。水袋里的清水淋过鸦青色的刀身,冲走泥污和汗渍。
擦到刀镡下方三寸处时,他手顿住了。
粗布蹭过那处,触感格外粗糙。他凑近了,指尖反复摩挲。
那里,原本纯粹的鸦青色里,透出了一丝暗红。极淡,像渗进钢铁纹理里的血,洗不掉,磨不灭。
像是淬过血,但不是今天沾的血。是更久远的、已经和钢铁长在一起的颜色。
程宗?的影子罩过来。他蹲下,粗糙的手指抹过那处暗红。
“看出来了?”他声音有些哑,“这刀,锻打时用的是辽东的铁辙梁。那铁,被三年车马碾过,也被三年边关的血浸过。”
程宗?顿了顿,补充道,“这血纹的主人,是个辽东的夜不收,叫陈三槐。
万历二十三年冬,他拖着这截铁轨爬了十里地,回营报信,身后雪地里全是血和肠子。铁轨被铸成了刀,他的仇,还没报。
赵大柱握刀的手无意识收紧,颈后寒毛竖起,仿佛陈三槐的亡魂通过刀柄与他产生了瞬间的共震。
赵大柱低头看着手中的刀,第一次觉得,这三十九斤的重量里,有一部分,或许从来就不属于自己。
程宗?抬眼,望向东方渐暗的天际:
“这刀,见过修罗场。一个星期之后,带你们去看真正的海。”
赵大柱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远天之下,海平面只剩一道模糊的黑线。而那道黑线之上,有一点极其微弱的星火,正在闪烁。忽明,忽灭。
像灯塔,像烽燧,也像某种等待燃烧的、沉默的伏笔。
海风卷过校场,带来了浓烈的、咸腥的、不容错辨的大海的气息。
(本章完)
“陈秀解密”本章密码已破译
详见“作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