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金锁困甲兵烟冷 花酒融胡尘火明(1/2)
由东京汴梁的朱雀门外直至龙津桥,灯火彻夜不熄。州桥南去的御街上,旋煎羊、滴酥水晶鲙的香气混杂着王楼前貛儿的叫卖声,在初春的夜雾中氤氲不散。这条“直至三更”仍喧嚣不止的街市,此刻正迎来它最诡异的盛宴——百艺擂的彩棚沿着龙津桥迤逦排开,影戏傀儡在烛光中摇曳,相扑力士的肌肉在汗水中发亮,更有药发傀儡在火药烟雾里腾空旋转,引得围观人群阵阵惊呼。
金国谋士范文程混迹于人群中,他率领的三百“商队”实为女真精锐。这些来自苦寒之地的战士,此刻却被眼前景象震慑得目瞪口呆。一个年轻士兵伸手欲摸旋转的走马灯,被同伴拽回:“莫忘狼主之命!”可他自己话音未落,又被悬丝傀儡飞天姿态吸引得忘了警戒。范文程皱眉扫视四周——这满街的繁华,恰似当年完颜阿骨打在混同江头鱼宴上逼迫女真酋长起舞的翻版,只是此刻的猎人与猎物,已然易位。
子时三刻,烟花骤燃。千万点金紫银红的火光在夜空中绽开,将汴梁城照得亮如白昼。城楼暗处,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轻抚长须:“该收网了。”他身后两位皇子身披软甲,目光灼灼——这是徽宗特允的“御前见习”,更是对梁山招安众将的终极试探。
烟花炸响的刹那,朱雀门内外七十二坊市的地面突然翻转!范文程的“商队”脚下腾空,跌入布满铁藜蒺的陷坑。未落陷阱者惊惶四顾,却见街巷格局已变:旋煎羊的摊车后转出鲁智深的禅杖,卖滴酥水晶鲙的推车下抽出李逵的板斧。这正是吴用设计的“八门金锁阵”——以七十二家商铺为休门,三十六座彩棚为死门,烟花升空为号,百艺皆兵。
“直娘贼!中计了!”范文程拔刀劈开当头罩下的渔网,却被阮小七从水饭摊下钻出拽住脚踝。这位石碣村渔夫出身的梁山好汉咧嘴一笑:“范举人别来无恙?且看今日谁网谁!”当年范文程进京赶考途经石碣村,曾与阮氏兄弟把酒论天下,如今故人重逢,竟是刀兵相见。
当朱雀门外杀声震天时,州桥南的“梅香阁”却异常静谧。吴用轻摇折扇,将一壶烫好的羊羔酒推至范文程面前:“范兄可知此酒来历?乃用杏仁、木香与羊肉同酿,恰似你我——汉骨胡衣,难辨本来面目啊。”阁中数十盆绿萼梅开得正盛,幽香混着酒气,织成一张温柔的网。
范文程握杯的手青筋暴起:“吴学究不必费心,要杀便杀!”
“杀你?”吴用轻笑,“当年你教我读《洛阳伽蓝记》,可记得永宁寺浮图塔故事?‘盛极繁华后倾塌颓圮’——今日金国正如那九层浮图,完颜阿骨打纵有射雕之手,可能逃过‘烟花易冷’的天道?”他忽然击节而歌:“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那史册,温柔不肯,下笔都太狠!”凄婉的歌声中,范文程眼前浮现出故乡辽阳城的断壁残垣。
三巡酒过,吴用似醉非醉地敲着桌面:“阿骨打六月必病逝,你们在按出虎水的‘皇帝寨’早被西夏人卖了个干净...”范文程大惊失色——这等机密,除却金国四大勃极烈外无人知晓!他不知吴用早从被俘的西夏商人处截获密报,此刻的醉语攻心,恰似当年智取生辰纲时在酒桶下药的翻版。
五日后,汴梁城献俘大典。徽宗皇帝端坐宣德楼,看林冲押解三百女真俘虏穿行御街。当披头散发的范文程经过时,吴用突然掷杯为号。但见阮小二假扮的契丹马商驱车冲入队列,鲁智深乘乱一杖劈开范文程的枷锁——这场精心设计的“劫囚”,引得禁军万箭齐发,却故意射偏在囚车周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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