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灵异恐怖 > 轮渡上的逆流人生 > 第31章 乒乓外交的声波

第31章 乒乓外交的声波(1/2)

目录

1973年的四月,春日的阳光像融化的蜂蜜,稠稠地淌在校园的青砖地上,连空气里都浮着层暖洋洋的慵懒。可这平静底下,却藏着点不一样的东西——尼克松访华的2周年就快到了,像片羽毛轻轻搔着每个人的心尖。校园围墙上的爬山虎绿得发亮,叶片间漏下的光斑晃啊晃,倒像是在墙上凿开了道细缝,让外面的风,能悄悄吹进来一点点。

音乐课教室在西头,墙皮剥了些,露出里面浅黄的砖,倒比别处多了几分温厚。阳光穿过蒙着薄尘的窗玻璃,在那架旧风琴上铺开片碎金。琴键的漆掉了好些,露出底下木头的纹路,像老人手上的青筋。女老师穿件月白色的连衣裙,洗得领口都有些软塌,头发用根素银簪子绾在脑后,垂在颈后的发丝被阳光照得透亮。

她坐下来,指尖刚触到琴键,风琴就“吱呀”哼了声,像是伸懒腰的老猫。《小小银球传友谊》的调子本该像蹦跳的溪流,此刻却歪歪扭扭的,每个音符都像被什么绊了脚,跌跌撞撞往前跑。

“歌如潮来,花如海……”她跟着唱,声音轻轻的,像怕惊扰了什么。可唱到“小小银球传友谊”,尾音突然打了个颤,像被鱼刺卡了喉咙。手指僵在琴键上,指节泛白,眼里蒙了层雾,说不清是慌还是愁。

“我舅舅……在美国开餐馆呢。”她的声音低得像耳语,却像颗石子投进静水。教室里霎时静得能听见窗外麻雀扑棱翅膀的声儿。同学们的眼睛都瞪圆了,有的嘴还张着,像是忘了怎么合上。那时候,“美国”两个字像块烧红的烙铁,谁也不敢随便碰。

“老师!你这是资产阶级思想!”何四九“腾”地站起来,嗓子尖得像刮玻璃。紧接着,教室就炸了锅,“就是!怎么能说这种话!”“这是反动!”女老师的脸唰地白了,比她的连衣裙还白,她慌忙站起来,手在胸前摆着,嘴唇哆嗦着,却没吐出一个字。眼里的雾化成了水,顺着脸颊往下淌,像朵被雨打蔫的梨花,连站着的力气都快没了。

班长这时站了起来,他平时说话就稳稳当当的,此刻声音更沉:“同学们,先别吵。老师许是太想亲人了,说顺了嘴。”可好些人还在嚷嚷,女老师终于忍不住,用手背抹了把脸,转身跑出教室,裙摆扫过门槛时,带起了阵细尘。我望着她的背影,心里像塞了团湿棉花,闷闷的。她不过是把藏了好久的念想,在这特殊的日子里漏了句,怎么就成了洪水猛兽呢?

课间的广播喇叭总是挂在老槐树上,铁皮壳子被晒得发烫。同学们扎堆站在底下,等着听新闻,像群仰着头的小麻雀。今天播的是《上海公报》,广播员的声音字正腔圆:“中美双方声明:双方都希望减少国际军事冲突的危险……”突然,喇叭里窜出阵“滋滋”声,像无数只小虫子在叫,听得人耳朵发痒。

就在这时,杂音里钻出来句英语,清清亮亮的:“we hope to reduce the danger of iional ilitary flicts……”是校广播技术员调设备时不小心放出来的。那年代,英语稀罕得像冬天的蚊子,这一声出来,操场上的人都愣了,接着就炸开了锅。“这啥呀?”“像英语!”“是不是反动广播?”

广播室的小窗户里,校技术员的脸涨得通红,手忙脚乱地转着旋钮,头探出来喊:“对不住!对不住!调错了!”可没人听他的,都围着喇叭议论。教导主任背着双手走过来,脸板得像块青砖:“怎么回事?谁放的反动东西?”技术员赶紧跑出来,腰弯得像根弓:“主任,是我不小心,真不是反动的。”主任皱着眉盯了他半晌,才哼了句:“下次仔细点。”转身走了。

技术员抹了把汗,可那句英语像颗蒲公英的种子,落进了好些人心里。我摸着发烫的耳朵,总觉得那串陌生的音节里,藏着些说不清楚的东西。

宣传栏的玻璃擦得锃亮,里面贴满了乒乓健儿的照片,红底黄字的标语衬得照片格外精神。庄则栋站在领奖台上的那张最大,他举着奖杯,嘴角扬着,眼里的光比奖杯还亮。我趴在玻璃上看,忽然发现他的运动裤膝盖那儿,有块补丁,藏在红色里,却像颗星星似的扎眼。

“你看,庄则栋的裤子有补丁。”我碰了碰旁边的吴建国。他推了推鼻梁上的旧眼镜,仔细瞅了瞅:“这有啥?说明人家朴素。”“可他是冠军啊,咋还穿带补丁的?”我挠挠头。吴建国想了想,指着照片说:“也许这就是他们厉害的地方?心里装着赢球,不在乎穿啥。”我望着那块补丁,突然觉得它比奖杯还沉。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