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有用(1/2)
(1)
裴勇山神色一凛,见她眉眼间颇有几分威重之气。
久居天子身侧,便是不去刻意彰显,一举一动也染上了天子龙威,肃肃凛然,让人颤颤生畏。
不觉低下头去,紧紧抱着手里的茶盏。眸光无意间一扫,见炕头小几上摆着的西洋自鸣钟短针近八
夜已渐深,恐宫门落钥,忙辞行出宫。
令窈见天色已黑,怕看不清路,便让翠归提灯送他。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龙光门,往宫门走去。
翠归在前提灯引路,裴勇山略慢一步。
她穿着深褐色袍子,腰身纤细,那依制做的袍子罩在身上空荡荡的。
一个乌黑油亮的辫子垂在背后,辫穗是三寸的红绒线,顺着往上看发顶斜插着一支鎏金的蜻蜓簪子。
宫灯暖黄的光漫上她的面颊,越发显得那张脸细腻白皙,杏眼桃腮,侧脸文静而秀气。
裴勇山一时竟看得有些痴了,心神恍惚间,冷不防“砰”的一声,结结实实地撞上了长街两旁的宫灯上。
他“哎呦!”一声,头上戴着帽子也顺势滑落,遮住了大半张脸,狼狈不堪。慌慌张张地扶正,已是窘的面红耳赤,话也说不利索了:
“我我……这,这……真是失礼,失礼!” 他连连对着翠归作揖,“姑、姑娘还是请回吧!不必再送了,奴才自己认得路,自己走,自己走就行!”
他几乎是拔腿就跑,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翠归愣住了,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越笑越欢快,眉眼弯成了月牙儿。乐呵呵回昭仁殿,将裴勇山这番窘态原原本本地学给令窈听。
主仆二人想着裴太医那副面红耳赤,语无伦次又慌不择路的模样,不由得相对笑了好一阵子。
事情的发展却大大出乎宜妃的预料。郭琇虽然成功觐见了皇帝,但此事过后,朝堂之上却如同一潭死水,并未掀起任何预期的波澜。大阿哥胤禔依旧圣眷正浓,风光无限,志得意满。
然而,关于即将册封诸位年长阿哥爵位的风声,却在宫中愈演愈烈,传得有鼻子有眼。即便是在畅春园,也随处可闻宫人们交头接耳的议论。
朝中大臣们更是暗自忖度,私下里甚至开始各压赌注,猜测哪位阿哥将获封高位。
大阿哥胤禔自然仍是炙手可热的人选,但出乎意料的是,八阿哥胤禩的名字也开始频繁被人提及,风头渐起。
宫人们私下议论,都说八阿哥聪慧贤德,弓马娴熟,颇有满洲先祖遗风,很得圣心。
八阿哥也确实争气。玄烨二次亲征噶尔丹时,曾特意将他带在身边,命他随军历练,辅佐军务。八阿哥在军前表现沉稳干练,甚至连一向严苛的裕亲王福全都对他大加赞赏。
如此一来,这位原本在众皇子中不显山不露水的八阿哥,骤然间崭露头角,成为了众人瞩目的新星。
这般情势变化,让宜妃愈发坐立难安,心急如焚。她索性以心绪不宁,口舌生疮为由,点名要太医院院判裴勇山前来诊脉。
裴勇山提着药箱刚踏入翊坤宫门,礼都还未行全,便被宜妃的首领太监一把扯住衣袖,急匆匆地往内殿引:
“裴院判,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究这些虚礼!主子正着急上火呢,快随奴才进来吧。”
水晶帘一拨,细细碎碎的脆响,恍若檐角雨滴打在铁马上叮叮当当,晃着雕花嵌宝的落地罩罩上一片斑驳的光影。
宜妃歪在暖炕的引枕上,额上勒着一条抹额,一边腮帮子肿得老高,脸色阴沉。
一见裴勇山进来,她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因口舌肿痛,说话有些含糊不清,却带着十足的怒气:
“你还敢来?上回你说得天花乱坠,保证能狠狠整治大阿哥一番,结果呢?我为了你们这事前后打点、费心费力,你们倒好,半点水花都没给我溅起来!
悄无声息的就算了,那大阿哥反倒越发水涨船高。如今多少文武百官上赶着去巴结他。
还有那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八阿哥,以前不声不响的,都说他性子好、会读书,这一下子也成了香饽饽。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大阿哥还没解决,又添了个八阿哥。哼!两个贱婢生的东西,也配跟我郭络罗氏的儿子争风头?他们也配!”
(2)
裴勇山见宜妃这般模样,便知她是急怒攻心,肝气郁结,气血壅滞上行,才导致口舌生疮。
他面上不动声色,依旧恭恭敬敬地行礼问安,拿出脉枕示意眠柳放在宜妃腕下,正欲给她诊脉,宜妃唰地收回手。
“先别忙这些!你得先给我解决了这病的‘内因’。不然我这病根不去,吃多少药都是白搭!再这么下去,我迟早要被活活气死!”
惠妃跟她以前就不对付,常常掐来掐去,也闹出过大事小事,但都没把对方扳倒。
如今宜妃隐隐压了一头,毕竟是三位皇嗣生母,母家也长脸,惠妃一个小门小户的包衣出身,不过仗着是皇长子生母,伺候主子爷时日长,占个岁月情,到底是矮她一截。
可如今大阿哥要是冒上去那自己就要被惠妃压一头,这让她如何不气。一想到素日被自己瞧不起的对手会扬眉吐气,凌驾于自己之上,这比捅她一刀都难受。
裴勇山猝不及防差点一手按在宜妃腕上,吓得他腿脚一软,慌忙后退半步,咽了口唾沫,定了定神。
“主子息怒!此事奴才也着实纳闷。那郭琇确已面圣陈情,字字血泪,状告佛伦诬陷。可不知为何,主子爷竟将此事按下未发,反命郭琇暂回山东原籍等候消息。
奴才愚钝,实在摸不准主子爷这般处置,究竟是何深意?按理说,若查实佛伦确是诬告,理应即刻拿问查办,以正视听。可主子爷偏偏悄无声息地压了下来,这……”
他一脸虚心求教的模样,朝宜妃做个揖。
“主子,您向来伴驾,许是知道主子爷的脾气,懂他这招的意图?奴才久不见天颜,也就旬月去诊个平安脉,主子爷的脾气,奴才真的是一问三不知,委实算不出来是什么意思。还望主子点拨一二。”
宜妃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嘟囔一句:
“没用的东西!一个个的,关键时刻都指望不上!”
裴勇山不敢接这话茬,只陪着小心道:
“主子,您这口疮肿得厉害,又兼头疼,还是让奴才先为您诊脉开方,治病要紧。身子若是垮了,岂不是更让旁人得意?其他的事容后再议,容后再议。”
一旁的眠柳会意,连忙上前,半劝半扶地将宜妃的手轻轻按在脉枕上。
宜妃腮帮子肿痛难忍,哼哼唧唧地,终究还是翻了个白眼,默许了诊脉。
裴勇山仔细诊了脉,提笔开了清热泻火、疏肝解郁的方子,又仔细交代了煎服之法。待一切妥当,他收拾好药箱,便欲躬身告退。
宜妃斜睨着他,见他一副办完差事就要溜走的模样,心中不悦,冷声道:
“这就急着走了?这事难道就这么算了?你总得给我想想后招才是。否则,我前头为你们在朝中疏通关节,在宫内行方便之门,岂不是白费了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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