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某位伯爵的赏识(1/2)
“血与沙竞技场”那场以鲜血与意志铸就的、惨烈而辉煌的胜利,如同在看似平静无波的王都这潭深水中,投入了一块携带着万钧之力的巨石。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其激起的涟漪与暗涌,持续而深刻地扩散、发酵,以一种远超“晨风之誓”小队四人预想的速度和方式,改变着他们在王都的处境与未来。
最直接、最令人欣喜的变化,来自于物质层面。尽管德·拉·枫丹家族对此结果暴跳如雷,极不情愿,并在支付那五百金币赌注赔偿金的过程中设置了种种官僚式的障碍和无赖般的拖延,试图恶心他们,但迫于“血与沙竞技场”背后势力所代表的规则威严,以及王都成千上万双眼睛的见证(更重要的是,某些来自更高层面的、不为人知的隐晦关注所带来的无形压力),最终还是在佣兵工会高层人士的介入斡旋下,不情不愿地支付了扣除竞技场两成抽成后,共计四百枚亮闪闪、沉甸甸的金币。这笔突如其来的巨额财富,对于一度因为王都令人咋舌的高昂物价和菲利普少爷的恶意打压而捉襟见肘、连住宿都成问题的小队来说,无异于久旱逢甘霖,瞬间解除了他们最紧迫的生存危机,也为他们亟需的装备维修、升级以及后续的修炼资源提供了坚实的保障。
然而,比这四百枚金币更珍贵、影响也更为深远的,是随之而来的名声与关注度的剧变。原本在王都佣兵圈子里籍籍无名、甚至因为得罪了贵族而被打压得几乎无法立足的“晨风之誓”,一夜之间,仿佛被施了魔法般,成为了王都底层佣兵、酒馆常客、市井平民乃至部分中小商人阶层津津乐道的对象。他们以弱胜强、在绝境中爆发出惊人意志力的事迹,被口耳相传,添油加醋,甚至被一些嗅觉灵敏、善于捕捉民众兴奋点的吟游诗人编成了节奏明快、充满戏剧张力的简单歌谣,在“破斧酒馆”之类的地方传唱。“巨盾塔隆”、“怒焰雷恩”、“闪光莉娜”和“鬼影艾吉奥”也开始有了属于自己的、带着鲜明特征的绰号,虽然稚嫩,却代表着一种认可。如今走在王都下城区的街道上,他们开始能清晰地感受到从四面八方投射而来的、各种复杂难言的目光:有发自内心的敬佩,有纯粹的好奇与打量,有同行难以避免的嫉妒,甚至,在一些阴暗角落里,还夹杂着一丝对于强者本能的敬畏。
这种名声鹊起带来的最显着好处是,之前那些如同苍蝇般挥之不去、来自德·拉·枫丹家族的骚扰、打压和种种“小麻烦”,几乎在胜利消息传开的第二天,就奇迹般地销声匿迹了。佣兵工会任务板上,那些适合他们等级和能力的任务似乎也变多了,不再像之前那样被神秘“截胡”,甚至偶尔会出现一两个委托人,在发布任务时,会隐晦地指名希望由“最近很出名的那支‘晨风之誓’小队”来接取。连“寻路者旅店”的老板老铁锤,那个曾经委婉请他们离开的矮壮男人,如今见到他们也总是堆起热情(甚至带着几分讨好)的笑容,不仅绝口不再提搬走之事,还主动将他们房间的收费标准调回了最初的价格,并附赠每日的早餐。
但雷恩,这位年轻的队长,却在这突如其来的追捧和便利面前,保持着远超年龄的清醒与冷静。他深知,名声这东西,在王都这片名利场上,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双刃剑。它带来了前所未有的便利和表面上的尊重,同时也意味着他们被放在了无数双眼睛构成的聚光灯下,未来的一举一动,都会受到更严苛的审视、更高的期待,甚至可能是更恶意的挑剔与等待时机的攻讦。而且,他用脚指头都想得到,德·拉·枫丹家族,尤其是那位睚眦必报的菲利普少爷,其刻骨的怨恨绝不会因为一次竞技场的失败而轻易消散,它只会如同毒蛇般暂时蛰伏起来,隐藏在阴影中,磨砺着毒牙,等待着一个更阴险、更致命的报复时机。而比这更让雷恩心中隐隐不安的,是那位神秘的维克多·冯·海因里希先生的意外出现和那份价值不菲的赠药。那片看似轻柔落下的羽毛,却在他心湖中投下了巨大的、难以驱散的阴影——他们这支小小的佣兵队,似乎已经引起了位于王都权力金字塔顶端、真正大人物的注意,而这背后所蕴含的深意与可能带来的连锁反应,以他目前的见识和情报,完全无法揣测,只觉得前路迷雾重重。
就在胜利后的第五天,当塔隆的伤势在莉娜利用维克多赠送的药剂和自己精心调配的草药、辅以其自身强悍得如同魔兽般的体魄支撑下,终于稳定下来并开始明显好转;雷恩也基本从那种力量透支的虚弱状态中恢复过来,只是体内那股神秘力量似乎变得更加沉寂,难以感应时。一封措辞极其优雅、用最上等的雪白羊皮纸书写、并以独特而精美的飞马腾空图案火漆印章封缄的请柬,被一位衣着剪裁合体、举止谦恭有礼、连头发丝都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年轻男仆,亲自送到了“寻路者旅店”他们略显简陋的房间。
请柬是正式递给“雷恩队长暨‘晨风之誓’佣兵小队”的。内容是以维克多·冯·海因里希个人的名义,诚挚邀请小队全体成员,于明日晚间,前往位于上城区核心地带、风景如画的天鹅湖畔的“翡翠鸟”画廊,参加一场由冯·海因里希家族赞助举办的、小型的、非公开的艺术鉴赏沙龙。
送走那位连离开时躬身角度都无可挑剔的仆人后,四人围坐在房间里那张有些摇晃的木桌旁,目光都聚焦在桌上那封散发着淡淡紫罗兰香氛、仿佛自带光环的请柬上,房间内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微妙和凝滞。
“海因里希家族?就是上次那个送药的维克多?”艾吉奥第一个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封请柬,翻来覆去地查看,手指甚至不敢用力,生怕玷污了那份精致,他咂着舌,语气充满了不可思议,“乖乖,这种顶级豪门举办的、听起来就高大上的沙龙,邀请我们这几个整天跟刀剑泥土打交道的佣兵去干嘛?欣赏油画?讨论雕塑?咱们……咱们看得懂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吗?别到时候进去,像几只闯进瓷器店的地精,闹出笑话来。”
莉娜纤细的眉毛也微微蹙起,清丽的脸庞上写满了不安与抵触:“那种场合……我听说都是贵族和真正的上流社会人士聚集的地方,规矩繁多,言谈举止都有讲究。我们去了,穿着举止,恐怕都会显得……格格不入,就像把野花硬插进名贵的花瓶里。”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上次护卫德·拉·维尔小姐参加晚宴时,所见到的那些贵族子弟们矜持而疏离的笑容、繁复的礼仪以及隐含的阶级壁垒,那种无形的隔阂感让她本能地感到不适和想要退缩。
塔隆的反应最为直接干脆,他抱着粗壮的手臂,连请柬的内容都懒得细听,干脆地摇了摇头,从喉咙里吐出两个硬邦邦的字:“不去。”他对所有需要穿戴整齐、遵循繁琐礼节、说着言不由衷客套话的社交场合都深恶痛绝,宁愿去面对一头凶暴的魔兽,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种在他看来毫无意义的事情上。
雷恩始终沉吟不语,手指无意识地在粗糙的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他仔细地、反复地阅读着请柬上那用优美花体字书写的每一个单词。邀请的理由写得相当含蓄而模糊,只说是“欣赏诸位的勇气与非凡风采,愿借此艺术盛会,以友相待”。但这轻飘飘的“以艺术会友”背后,显然不可能是一次简单的、心血来潮的社交活动。海因里希家族,这个在王都乃至整个王国都举足轻重的庞然大物,为何要向他们这支来自边境、毫无根基的底层佣兵小队,抛出如此郑重其事的橄榄枝?是维克多先生个人单纯的、出于对“勇士”的欣赏?还是家族层面看中了他们在竞技场上展现出的潜力,想要进行某种形式的招揽或投资?亦或者……这背后隐藏着更深层的目的,可能与他们在巨石城的经历、与那些神秘的灰衣人、与鹰爪山脉遗迹和那危险的深渊污染,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关联?
拒绝,看似是最简单、最直接的选择,可以避免卷入未知的麻烦。但这样做的后果,可能会错失一个了解王都真正权力格局、接触更高层次信息和资源的宝贵机会,甚至可能因为不识抬举,而无意中得罪一个他们绝对无法抗衡的庞然大物,为未来埋下更大的隐患。接受,则意味着他们要主动踏入一个完全陌生、充满了无形规则、潜在风险与未知考验的世界,每一步都可能如履薄冰。
利弊在脑海中飞快地权衡、碰撞。良久,雷恩深吸一口气,抬起眼,目光扫过神色各异的同伴,眼中闪烁着冷静而坚定的光芒。
“我们去。”他做出了最终的决定,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这是一个机会,一个我们靠自己在底层摸爬滚打很难获得的机会——一个近距离观察王都真正权力阶层、了解他们游戏规则、甚至可能获取到有价值信息的机会。同时,这也是一个舞台,一个向潜在的合作者或……对手,展现我们自身价值、寻找更多生存与发展可能性的机会。风险当然存在,而且不小,但我们可以,也必须谨慎应对。”
他看向每一位同伴,开始分配任务,如同布置一场特殊的战斗:
“艾吉奥,”他的目光落在游荡者身上,“你的任务最重要,不是去欣赏艺术,而是观察。用上你所有的本事,睁大你的眼睛,竖起你的耳朵,像个真正的影子一样,记住你看到的一切细节——那些贵族们之间的交谈内容、他们的神态语气、细微的互动、甚至谁和谁走得近,谁又对谁流露出不屑。这些零碎的信息,可能拼凑出重要的情报。”
“莉娜,”他转向女法师,语气缓和了些,“你是我们中唯一与魔法世界、与知识阶层有直接联系的人。如果场合允许,尝试与可能出席的法师、学者或者对魔法艺术感兴趣的人进行一些交流,不必深入,展现我们的素养即可。但务必记住,谨慎是第一位的,不要主动提及我们的过去,尤其是关于巨石城、遗迹和任何可能敏感的话题。”
“塔隆,”他最后看向盾战士,“你跟着我,不需要你说什么,也不需要你懂什么艺术。你只需要像平时一样,保持警惕,站在那里。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我们团队实力和底气最直观的展示,也是一种无形的威慑。”
他的目光最后扫过所有人,语气凝重:“记住,我们是一个整体,无论在那个沙龙里发生什么,面对的是善意还是刁难,我们共同进退。”
见雷恩态度坚决,分析也条理清晰,将风险与机遇都摆在了明面上,艾吉奥和莉娜虽然内心依旧忐忑不安,但也明白这是目前情况下相对理性的选择,相继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塔隆见其他三人都决定去,也不再固执己见,只是闷闷地“嗯”了一声,瓮声瓮气地补充道:“我保护你们。”对他而言,保护同伴就是唯一需要关注的事情。
第二天傍晚,当夕阳的余晖如同融化的黄金般,慵懒地洒满王都的屋顶和街道,为这座宏伟的城市披上一层梦幻般的薄纱时,“晨风之誓”的四人,换上了他们所能拿出的、最好也是最干净体面的行头——雷恩和塔隆是浆洗得笔挺、熨烫得几乎没有褶皱的佣兵常服,虽然材质普通,但整洁利落,透着一股干练;莉娜穿上了一件素雅的、没有任何多余装饰的浅蓝色连衣裙,将她清丽的气质衬托得更加出众,只是略显拘谨;艾吉奥则难得地把自己从头到脚收拾得干干净净,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甚至想办法弄来了一件半新的、带着些许冒险风格的皮外套,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像刚从阴影里钻出来的家伙。他们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拘谨、好奇以及一丝踏入未知领域的警惕,跟随着手中请柬的指引,来到了位于上城区核心地带、环境清幽雅致得如同世外桃源般的天鹅湖畔。
“翡翠鸟”画廊是一栋掩映在精心修剪的绿树丛与四季常开的花卉中的洁白建筑,线条流畅优雅,设计极具艺术感。此时华灯初上,整栋建筑灯火通明,柔和的光芒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流淌出来,与湖面上倒映的星光和灯光交相辉映。门口铺设着深红色的天鹅绒地毯,两侧站立着身穿笔挺制服、表情肃穆、动作一丝不苟的侍者。一辆辆装饰华丽、由神骏马拉动的马车悄无声息地驶来,停下,又离去,下来的宾客无不衣着光鲜,气质非凡。与喧嚣嘈杂、充满了汗味和叫卖声的佣兵区与市场区相比,这里仿佛是另一个被精心构筑出来的、不真实的世界,空气中弥漫着昂贵香水、稀有花卉与雪松木混合的淡雅香气,以及一种名为“优雅”与“阶层”的、无形却厚重无比的气息。
出示了那封与众不同的请柬后,侍者在微微的讶异后,立刻恢复了极致的恭敬,躬身将他们引入画廊内部。宽敞挑高的大厅里,柔和的魔法灯光如同月光般洒下,巧妙地照亮着墙壁上悬挂的一幅幅笔触精妙、色彩斑斓的油画,以及摆放在各处、造型别致的雕塑。衣着华丽、谈吐优雅的贵族绅士和穿着繁复精致晚礼服的淑女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手持晶莹剔透的水晶酒杯,低声交谈,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社交式的微笑。空气中飘荡着若有若无的、由小型弦乐队现场演奏的轻柔乐章。
他们四人的出现,就像几颗棱角分明的砾石被投入了光滑如镜的湖面,立刻引起了一阵细微却清晰的骚动。许多道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审视、探究,甚至是一丝难以完全隐藏的轻蔑与优越感,从四面八方投射过来,聚焦在他们身上。他们那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装扮、那无法完全掩饰的、属于佣兵的些许粗粝气质,以及塔隆那过于庞大显眼的身形,都让他们成为了这个精致世界里突兀的“异类”。
艾吉奥感觉浑身像有无数只蚂蚁在爬,脖颈后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他下意识地想缩起肩膀,躲到塔隆宽阔的背影后面,但想起雷恩的嘱咐,又强行命令自己挺直那并不算宽阔的腰板,脸上努力挤出一个自以为得体、实则有些僵硬的微笑,眼睛却像最精密的窥探镜般,不受控制地滴溜溜四处乱转,贪婪地捕捉着一切信息。莉娜紧张得手心冒汗,紧紧攥住了裙角,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在轻柔的音乐中如同擂鼓般清晰,她只能微微垂下眼睑,努力调整呼吸,不让自己失态。塔隆则如同被放入精致笼中的猛兽,全身肌肉下意识地绷紧,眼神警惕而冷硬地扫视着周围每一个可能带来威胁的身影,他那沉默而充满力量感的存在,无形中在他周围形成了一圈低气压带,让一些想要上前搭话或者仅仅是好奇围观的人望而却步。
唯有雷恩,尽管内心同样因为陌生环境和众多目光而感到紧张,心脏在胸腔里加速跳动,但他的脸上却维持着一种近乎刻意的、不符合年龄的沉稳与平静。他目光平视,既不闪躲也不刻意迎向那些审视的目光,步伐稳健地走在最前面,仿佛对周围的一切反应都浑然不觉,又仿佛早已习惯了这种被注视的场合。这份超乎常人的定力,让一些暗中观察的有心人,眼中不禁闪过一丝讶异。
就在这略显尴尬和紧张的氛围中,一个温和而熟悉的声音,如同暖流般适时地响起,瞬间打破了僵局:“雷恩队长,莉娜小姐,还有艾吉奥先生和塔隆先生,欢迎诸位的光临,真是令‘翡翠鸟’蓬荜生辉。”
维克多·冯·海因里希微笑着,如同一位真正好客的主人般,从容地穿过人群,迎了上来。他今晚穿着一身剪裁更为正式、细节处彰显着不凡品味的深蓝色丝绒礼服,领口佩戴着一枚造型古朴的蓝宝石胸针,将他儒雅从容的气质衬托得更加卓尔不群。他的出现,仿佛自带光环,瞬间吸引了全场大部分的注意力,也无形中为雷恩四人化解了大部分的尴尬与审视,仿佛在他的认可下,他们的存在也变得合理起来。
“维克多先生,感谢您的盛情邀请,这是我们的荣幸。”雷恩不卑不亢地微微躬身行礼,动作虽然不如贵族们标准,却自有一股真诚与干脆利落。
“不必如此客气,诸位是今晚我特别的客人。”维克多笑容和煦,如同春风,他的目光在四人身上细致地扫过,尤其在气色恢复良好、眼神沉稳的雷恩和虽然沉默却如同一座沉默火山般引人注目的塔隆身上多停留了一瞬,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赞许,“看到几位恢复得如此之好,精神饱满,我由衷地感到高兴。请随意,把这里当作放松的场所,不必拘束于那些繁琐的礼节。这些悬挂的作品,都出自当代几位颇具影响力的艺术家之手,或许它们所蕴含的情感与力量,能给你们带来一些不同于刀光剑影的、别样的感触与启发。”
他亲自引导着四人,沿着画廊缓缓行走,在一幅描绘着暴风雨中屹立灯塔的巨幅油画前停下,用深入浅出的语言,简要介绍了画家的生平、创作背景以及画作中所运用的色彩与光影技巧,来象征希望与坚守。他的讲解并非掉书袋式的卖弄,而是充满了真知灼见与独特的审美视角,同时又巧妙地避开了过于专业的术语,照顾了雷恩等人可能不太了解的艺术史背景,态度亲切自然,丝毫没有寻常贵族身上常见的倨傲与距离感,让人如沐春风,不知不觉中便放松了下来。
期间,不断有其他身份显赫的贵族、富商或知名学者上前与维克多寒暄打招呼,维克多也总是能恰到好处地将雷恩等人,以“我几位非常欣赏的、年轻有为的朋友”的身份,介绍给那些相对开明、对佣兵冒险生活抱有好奇或好感的宾客。雷恩在这种场合下,展现出了惊人的适应能力,他应对得体,言简意赅,回答问题时既不过分谦虚显得虚伪,也不张扬夸大惹人反感,始终保持着一种不卑不亢的态度。莉娜在维克多的鼓励下,与一位对魔法植物学和药剂学颇有研究的子爵夫人交谈了几句,关于几种常见魔法植物的特性与处理方式,她扎实的基础知识和清晰的表述,意外地赢得了那位夫人的好感与称赞。艾吉奥则早已融入了人群的阴影之中,像一条滑溜的游鱼,看似漫无目的,实则竖起的耳朵如同雷达,不断捕捉着那些关于政局、商业、家族联姻乃至一些宫廷秘闻的碎片化交谈。塔隆虽然自始至终如同磐石般沉默,只是偶尔点一下头,但他那如山岳般沉稳厚重的身影和无形中散发出的压迫感,也让一些原本带着居高临下审视目光的人,不自觉地收敛了几分轻视,多了几分正视。
沙龙进行到中途,气氛最为融洽热烈之时,维克多找了个机会,将雷恩请到了与主厅相连的一个相对安静、私密,可以俯瞰夜色下波光粼粼天鹅湖的露天阳台。晚风带着湖水的微腥和植物的清新气息拂面而来,稍稍驱散了室内的喧嚣与闷热。
侍者为两人送上饮品后便悄然退下,并体贴地拉上了通往主厅的玻璃门,隔绝大部分噪音。维克多倚靠在汉白玉的栏杆上,手中的水晶杯里,琥珀色的酒液轻轻晃动,他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但语气却比之前稍微正式和深沉了一些。
“雷恩队长,”他开门见山,却又不会让人觉得冒犯,“请恕我直言,据我所知,你们‘晨风之誓’小队在王都的这段时间,似乎遇到了一些……不太愉快的麻烦?尤其是与德·拉·枫丹家族那边。”
雷恩心中微微一凛,知道今晚真正的“正题”恐怕要开始了。他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措辞极其谨慎地回答:“劳您挂心,确实与德·拉·枫丹家族的菲利普少爷有些小摩擦,不过托您和竞技场规则的福,已经在公开的对决中得到了解决。目前,暂时没有新的麻烦。”他刻意强调了“公开对决”和“暂时”,既说明了情况,也留下了余地。
维克多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仿佛早已洞察一切,他轻轻啜饮了一口酒液,缓缓道:“德·拉·枫丹家族,家风如此,气量狭小,目光短浅,那位菲利普少爷更是被宠坏了,不成气候,确实不足为虑。他若再敢用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自然会有人让他懂得规矩。”他的话语轻描淡写,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与力量,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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