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虞心·夜话（二）（1/2）

虞瑶迎着她那复杂而锐利的目光，坦然道：“夫人可知，那拾玉之人，最终将玉献于了一位求贤若渴的明君。美玉得遇明主，终得其所，发挥其真正价值；而献玉之人，亦因慧眼识珠而得享安宁与尊荣。然玉石再贵，终是死物，命运操于人手。”

她话锋轻轻一转，如同流水般自然，“不如另一个故事——凤凰涅盘，浴火重生。传说中，凤凰每五百年便集香木，毅然投身于熊熊烈火之中，焚尽旧日躯壳，于灼热的灰烬之中获得新生。其羽更丰，其音更清，其神更粹。姐姐以为，这凤凰为何要行此决绝之事，自寻死路，以求新生？” 她将问题抛回，同时也是一种试探和提醒。

吕雉闻言，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苦涩的弧度，那弧度里浸满了世态炎凉与自身的痛楚。

“涅盘？”她轻声重复，目光不由自主地掠向窗外漆黑的夜空，仿佛看到了沛县起兵时的烽火狼烟，看到了荥阳城外的重重围困，看到了自己这一路走来所经历的无数艰辛、背叛与屈辱。

“凤凰乃上古神鸟，非凡间之物，自然可以浴火涅盘，超凡脱俗。而世间碌碌凡人，大多只能在烈火的煎熬中痛苦成灰，尸骨无存。妾身只怕，空有凤凰之志，却无凤凰之命，未等来重生之机，先受了焚身裂魂之苦。” 她顿了一下，语气忽然变得有些幽远而飘忽，目光再次落在虞瑶身上，那目光里少了些许戒备，多了一丝复杂难言的意味，仿佛因那个细微的动作和那声不合时宜的“姐姐”称呼，而在两人之间产生了一种诡异而脆弱的共情。

“更何况，烈火焚身之痛，锥心刺骨，非亲身经历者不能言说其中万一。有时……能挣扎着从火场中走出来，保住性命，本身就已经是一种惨烈的胜利了，不是吗，王后？”

她的话锋微微转变，那声“王后”叫得有些意味深长，“毕竟，不是所有女子，都能有王后这般……天大的福气，能得遇项王这等顶天立地的英雄，愿倾尽所有、甚至以性命相护。这份赤诚心意，纯粹刚烈，世间罕见，王后……当真是有福之人，望能惜福。”

这羡慕里，带着真实的酸楚与一份她自己或许都未察觉的苍凉，那隐晦的挑拨也似乎弱了些，更像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掺杂着复杂情绪的感慨。

虞瑶的心被那话语刺得微微一痛，她自然听出了那弦外之音——对项羽性情和未来命运的隐忧。

她再次下意识地将手轻轻覆在小腹上，这一次动作更慢，更清晰，仿佛在无言地诉说着什么，也像是在汲取某种温暖与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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