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汴京(二)(1/2)
硝烟味混合着尘土和淡淡的血腥气,在临时营地简陋的屋顶下盘旋。汴京城争夺战的枪炮声在远处渐渐零落,宣告着北伐军又一个战略要点的部分掌控。油灯摇曳的光线将疲惫战士们的剪影投射在墙上,气氛松弛中带着紧绷的战后余韵。
在一处由废弃民房临时改造的指挥室里,陈雅正快速处理着手臂上几处轻微的擦伤。额角那道被碎石划出的血痕已经结痂,给她坚毅的面容添了几分硬朗。她抬起头,目光如电般射向坐在对面角落一张破旧板凳上的张振宇。他正仔细擦拭着手中那把样式奇特的手枪—— 瓦尔特ppK 。昏黄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阴影,让他本就捉摸不定的气质更显深邃。
陈雅没有拐弯抹角,单刀直入:“张振宇同志,枪法卓绝,战术娴熟,能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我这个‘革命老兵’,绝非普通乡民可比。你用的,是巴黎黑市流出的东西。你究竟是谁?从何而来?目的何在?”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战场指挥官的威严和不容置疑的力量,目光紧紧锁住对方。那句“同志”的称呼,既是试探也是底线:若非同道,此时此地,她有权也必须弄清楚对方的来意。
张振宇擦拭的动作一顿,抬眼迎上陈雅的审视。他的眼神坦然而深邃,没有丝毫惊慌。他放下擦枪的布,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贴身的、一个看似普通却有着复杂缝线暗袋的内衬里,缓慢却郑重地取出一本深红色的小册子。
他将册子平平地放在两人中间那张粗糙的木桌上,推向陈雅方向。
陈雅的瞳孔骤然收缩!
油灯光下,那小册子的封面上清晰可见一个熟悉而独特的标志:一个精密咬合的钢铁齿轮,齿轮中心交叉着一柄象征工农力量的铁锤与一支代表理想光明燃烧的熊熊火炬,其下是一个被描绘为红色大陆轮廓的地球图案。
第三国际的证明!
“我确实不是普通乡民,”张振宇的声音平稳响起,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着,“我是张振宇,第三国际执行委员会派遣、驻东方革命军事观察代表团的华裔成员,目前唯一的东方籍正式代表。 我受法兰西公社主席、第三国际执委玛格丽特同志(rade arguerite)的亲自委托而来。”
“玛格丽特!”这个名字像一枚投入心湖的石子,在陈雅心中激起圈圈涟漪。1932年巴黎短暂的春日里,那个留着长长如夕阳熔金般橙红色秀发,眼中总跳跃着充满理想与炽热情感的紫罗兰色光芒的年轻革命者形象,瞬间在脑海中清晰起来。
张振宇注意到了陈雅眼神的细微变化,继续道:“她让我向你问好。同时,她更忧心于目前这里的形势。”他的语气严肃起来,“斯内夫利特(rade Sneevliet)同志,他作为共产国际——不,现在应当称 第三国际 ——经验丰富的代表,也是代表团的团长,自然是为了支援东方的解放事业。但是,陈雅同志,您经历了长征,想必更清楚……”
他略微停顿,似乎在斟酌词语,声音压得更低,却更有力:“理论的光辉,若脱离脚下现实的热土,有时会变成无形的锁链,甚至冰寒的枷锁。”
“玛格丽特同志和我都担心,代表团内部某些过于理想化或者急于求成的同志,可能会基于他们自身对马列经典教条的理解,或者受西欧工团主义模式的经验局限,对正在进行的这场复杂而残酷的革命战争,产生不切实际的‘指导’冲动。”他特意加重了“指导”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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