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妹妹的担忧》（2/2）

“哥，”陈小雨的声音将他从思绪中拉回，她的语气变得担忧起来，“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就……就在红梅姐这里帮忙吗？”她问得小心翼翼，生怕触碰到哥哥的敏感神经。

陈山河端起那杯冷茶，喝了一口，冰冷的液体让他清醒了些。“先这样吧。”他放下杯子，“这里挺好，清净。”

“可是……”陈小雨欲言又止，脸上写满了忧虑，“哥，外面……和以前不一样了。你刚出来，很多事情可能不清楚。现在法治越来越严，不像以前……你，你一定要好好的，别再……”她没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别再走老路。

妹妹的担忧像一根针，刺破了陈山河这几日强行维持的平静。连他最亲的妹妹，都认定了他是个随时可能再次失控的危险分子。这种不信任，比王建军的警告更让他感到刺痛。

“我知道。”他打断了她，声音有些生硬，“我现在是假释，有规矩管着。我会遵守规矩。”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刻意的疏离，让陈小雨怔了一下，随即眼圈更红了，低下头，不再说话。

张明见状，连忙开口缓和气氛：“大哥，您放心，小雨这边有我照顾。我们在省城租了房子，离公司也近，生活都挺稳定的。您……您保重身体，有什么需要，随时让小雨告诉我们。”他的话很得体，带着知识分子的客气和距离感。

“谢谢。”陈山河对张明点了点头，语气缓和了些，“小雨……就拜托你了。”

“应该的，应该的。”张明连忙说。

接下来的谈话变得愈发艰难和客套。陈小雨问了几句母亲在南方的情况（陈山河也只是含糊应答），又说了些自己工作和生活中的琐事，试图让气氛轻松一些，但效果甚微。陈山河大多时候只是沉默地听着，偶尔点头或简短地应一声。

他能感觉到妹妹努力想要靠近，却又因为他的现状和态度而畏缩不前。那道因三年牢狱和身份巨变而产生的鸿沟，并非几句关心就能跨越。

坐了不到半小时，陈小雨便起身告辞了。她知道哥哥需要静养，也知道彼此的尴尬和沉重。

“哥，那我们……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照顾好自己。”陈小雨看着陈山河，眼里满是化不开的担忧和不舍。

“嗯。”陈山河站起身，送他们到门口，“路上小心。”

看着妹妹和张明并肩离开，消失在街角，陈山河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冬日的寒风吹在他脸上，冰冷刺骨。

赵红梅走到他身边，轻声说：“小雨也是担心你。”

“我知道。”陈山河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他怎么会不知道？妹妹是他在这世上仅存的、最纯粹的牵挂。她的担忧，她的眼泪，都像鞭子一样抽打在他心上。正因为如此，他才必须离她远点。他这副样子，他背负的过去和不确定的未来，都只会成为她的负累和恐惧的源泉。

他转身走回餐馆，背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愈发孤寂。

妹妹的探望，没有带来亲情的慰藉，反而像一面镜子，清晰地照出了他如今狼狈不堪的处境，以及他给亲人带来的无尽担忧。这份担忧，比任何外部威胁都更让他感到无力。

他重新坐回角落的阴影里，将自己与这个喧嚣的世界再次隔绝开来。保护妹妹最好的方式，就是彻底从她的生活里消失，让她以为自己这个哥哥，已经安分守己地、平凡地活着，哪怕只是假象。

而这副沉重的、名为“假释犯”的枷锁，或许，也能成为一道隔绝危险的屏障？他只能如此希望。

窗外，天色渐暗，城市的霓虹次第亮起，勾勒出一个他既熟悉又疏离的北林。而他的世界，依旧只有这餐馆方寸之地的昏暗，和那挥之不去的、来自至亲的担忧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