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多方印证明契合(1/2)
李员外的宅邸藏在临安清波门内的巷弄深处,推开厚重的朱漆大门时,门环上的铜锈蹭了满手。门内的照壁上绘着《耕读图》,只是右下角被雨水冲出了道歪斜的水痕,将农夫的草鞋晕成了一团墨渍。引路的仆役穿着浆洗得发白的青布衫,脚步轻得像怕踩碎地上的光影,他说李员外正在“芸香阁”校勘古籍。
穿过抄手游廊,脚下的青石板缝隙里钻出几丛青苔,湿润的绿意漫到汉白玉栏杆上,沾得指尖微凉。芸香阁是座三层小楼,飞檐下悬着的铜铃在风中轻响,阁前的石台上晒着成片的芸香草,晒干的叶片散发出清苦的香气,据说能避虫蛀。
“后生便是从汴京来的?”二楼传来清朗的声音,我抬头望去,一位身着月白襕衫的老者正凭栏而立,他手中握着支狼毫笔,笔尖还蘸着朱砂,想来是正在校书。老者面容清癯,颔下三缕长髯梳理得一丝不苟,只是鬓角处已染上霜白,像是落了层雪。
随仆役上到二楼,才发现这芸香阁果然名不虚传。四壁皆为书架,从地面直抵阁顶,架上的书卷用青布函套整齐收纳,函套上贴着米黄色的签条,用小楷写着书名卷数。靠窗的大案上铺着半张宣纸,上面是用蝇头小楷抄写的《论语》注疏,旁边堆着七八本不同版本的刻本,其中一本《论语集解》的封皮已被摩挲得发亮,边角处卷成了波浪形。
“晚辈见过李员外。”我拱手行礼,目光被案头的青铜镇纸吸引——那镇纸铸成卧牛模样,牛背上的纹路里嵌着细密的绿锈,却更显古朴厚重。
李知言摆摆手,示意我落座,仆役端来的雨前龙井在白瓷杯里舒展,茶汤碧清得能看见杯底的细纹。“周延儒先生的信我收到了,”他拿起案上的麻纸,纸角已被虫蛀出几个小洞,“他说你在找能彰显忠勇之气的典籍?”
我从怀中取出《岳武穆事略》,解开蓝布的瞬间,李知言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他放下茶杯,小心翼翼地接过书卷,指尖在封皮的朱砂字迹上轻轻摩挲:“这……这是邵缉的笔迹!你看这‘略’字的收笔,他总爱往右上挑半分,当年在太学抄书时就这习惯。”
他翻开书卷,目光扫过几页便停在郾城大战的记载处,指尖点着那行“金兀术叹曰”的批注:“这里漏了句关键的,”他转身从书架上抽出个蓝布函套,取出一本线装书递给我,“你看我这册《鄂国金佗稡编》的抄本,里面记着兀术原话是‘撼山易,撼岳家军难’,这才是点睛之笔。”
我接过抄本,纸页是上好的宣纸,墨迹乌黑发亮,想来是近年才抄录的。翻开一看,里面不仅有战役记载,还有岳飞的奏疏原文,其中《乞出师札子》写道:“金人所以立刘豫于河南,盖欲荼毒中原,以中国攻中国……”字迹力透纸背,连涂改的墨团都透着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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