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科举余波平(1/2)
暮春的风带着麦香,吹进了清河镇的乡学。教室是新翻修的,土坯墙刷得雪白,窗棂上糊着透亮的棉纸,阳光透过纸,在泥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三十几个娃娃围着土炕拼成的课桌,手里攥着粗麻纸订成的课本,眼睛瞪得溜圆——讲台上,站着的不是留着山羊胡的老秀才,而是个穿着青布短褂的年轻先生,正拿着根麦秸秆在地上画着什么。
“看好了,”年轻先生用麦秸秆在泥地上划出一个方框,“这亩地是方的,长二十步,宽十五步,算下来就是三亩——记着,长乘宽再除以两百四十,就是亩数。”他叫周明远,三年前还是个苦读的秀才,如今袖子卷到胳膊肘,裤脚沾着泥,手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就像村东头李大户那片棉花地,去年他算错了亩数,少交了半亩的税,今年咱们帮他量准了,他特地送了两斤新棉来,这不,够给娃们做两床小棉絮了。”
娃娃们嘻嘻哈哈地笑,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举着小手问:“周先生,您以前不是要考状元吗?为啥来教我们算地呀?”
周明远摸了摸后脑勺,笑了。三年前他确实埋首在“之乎者也”里,盼着有朝一日金榜题名,光宗耀祖。可那年秋闱落榜,盘缠花光,是清河镇的乡亲们你一碗米、我一个窝头接济了他。看着村里人种地靠估摸、算账靠掰指头,明明收成不错,却总因为算不清田亩、记不准账目,被粮商坑骗,他突然就觉得,那些“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大道理,不如先教会乡亲们把自家的地种明白、账算清楚来得实在。
“考状元是为了让人瞧得起,”他拿起一个娃娃递来的麦穗,穗粒饱满,“现在教你们算收成、辨种子,乡亲们见了我,老远就喊‘周先生’,端来的热汤里还卧着鸡蛋——这体面,可比中了状元还暖乎。”
教室外,几个老农蹲在墙根下抽烟袋,听着屋里的算盘声和笑声,满脸欣慰。“周先生教的‘丈量土地’真管用,”张老汉磕了磕烟灰,“去年我家那二分坡地,以前总以为是半亩,经他一量,才知道是七分!多收的粮食够全家吃俩月了。”旁边的李婶接话:“可不是嘛,他还教娃们认农药瓶子上的字,上次二柱家差点把除草剂当杀虫剂用,多亏娃子记着先生的话,拦了下来!”
正说着,周明远拿着个布包走出来,里面是他熬夜画的“农具改良图”。“张叔,您看这犁,把犁头改尖点,入土深,还省力气,我照着画了张图,铁匠铺能打出来。”他又递给李婶一张纸,“这是新的堆肥法子,把秸秆和牛羊粪混在一起发酵,比单上化肥壮地,种出来的菜不烧心。”
张老汉接过图纸,糙手摸着上面的线条,突然想起周明远刚来时的样子——长衫洗得发白,说话文绉绉的,见了谁都拱手作揖,下地怕踩了苗,碰了农具嫌脏。如今呢?他能蹲在田埂上教老农看温度计,能扛着锄头帮寡妇家翻地,晒得黝黑的脸上,笑容比谁都实在。
其实不止清河镇,附近几个乡的乡学里,都多了些像周明远这样的“新先生”。他们有的是落榜秀才,有的是放弃继续赶考的举子,不再钻营“八股文”,转而教百姓识字、算账、看农事历法。前几日,邻县的王秀才还带着几个老农去县城的农技站,把新培育的麦种带回来试种,据说亩产比老品种高了两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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