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水利润万民(1/2)
黄河新堤的青灰色条石刚砌好第七层时,河南老农周老汉就带着孙子蹲在堤下,数着闸门上的铜钉。那闸门比县城的城门还宽,铁铸的闸板上錾着水纹,阳光照上去,像有真的河水在上面流淌。“爷爷,这铁家伙真能挡住黄河水?”孙子狗剩扒着堤岸的草,小脸蛋被晒得通红。
周老汉没应声,只是摸了摸闸板边缘的水泥缝——这是北境来的工匠教的法子,石灰里掺了糯米浆和沙子,干了比石头还硬。他想起十年前的黄河决口,浑浊的洪水漫过田埂,他眼睁睁看着刚灌浆的稻子在水里浮起,像一片烂掉的绿绸子。那时官府只知筑堤堵水,堤越筑越高,水越积越猛,到最后一溃千里,百姓们只能抱着门板往高处逃。
“轰隆——”一声闷响,打断了周老汉的回忆。水利总署的官员正指挥着工匠转动绞盘,铁闸板缓缓升起,起初只露出道细缝,清水像银线似的窜出来,紧接着缝越来越宽,水流“哗哗”地涌进支渠,带着股泥土的腥气,却清得能看见水底的卵石。
“水!是清水!”蹲在渠边的老农们突然炸开了锅,有人脱了布鞋就往水里踩,冰凉的渠水漫过脚踝,惊得他们直哆嗦;有人干脆趴在渠沿,双手掬起水就往嘴里送,水流顺着嘴角淌进脖子,把皱纹里的汗泥都冲得干干净净。
“尝尝!尝尝!”周老汉把狗剩拽到渠边,掬起一捧水递到孙子嘴边。狗剩抿了一小口,咂咂嘴:“甜的!比井里的水还甜!”
“那是自然。”水利总署的王主事走过来,手里捧着卷图纸,被风吹得哗哗响。他是江南人,说话带着吴侬软语,却在黄河边晒得黝黑,袖口卷到胳膊肘,露出晒脱了皮的手腕。“这渠是按‘梯级灌溉’修的,您老看,”他展开图纸,用树枝在地上比划,“从黄河引来的水先入总渠,总渠比地面高五尺,往南流进二级渠,二级渠再分三级渠,高处的山地能浇,低处的平原也能灌,连东边那片盐碱地,都能引淡水压碱,改成良田。”
周老汉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支渠像树枝似的散开,有的往坡上爬,有的向洼处伸,渠边的土地已经被水浸得发深,泛着湿润的光。他突然想起去年冬天,北境来的勘测队在地里插了无数根木杆,测高低,量坡度,有人还笑话他们“吃饱了撑的,黄河水哪能听人的话”,现在才明白,那些木杆标出的,原是一条条活命的水脉。
“王大人,”有个瘸腿的老农拄着拐杖凑过来,他是去年决口时被砸伤的,“俺那三亩地在高坡上,往年靠天吃饭,十年九旱,这水能到得了?”
王主事笑着往坡上指:“您看那处!”众人抬头,只见高坡上立着个巨大的木轮,轮辐上挂着水斗,渠水推着轮子缓缓转动,水斗没入水中,再转上来,将水倒进坡顶的小渠,像串不断滚动的珍珠。“那是‘龙骨水车’,北境工匠改的,不用人踩,靠渠水的力气就能转,保准您的高地比洼地还涝!”
瘸腿老农看着水斗里的清水顺着小渠流进自己的地里,突然蹲在地上,抱着拐杖哭了。“俺爹一辈子就盼着坡上能浇上水,临死前还念叨‘要是水往高处流,咱家就能吃上白米饭了’……”他抹着眼泪笑,“现在真成了,真成了啊!”
渠水越流越欢,沿着支渠漫向田野。有个年轻媳妇挎着篮子来送饭,篮子里是刚蒸的红薯,她蹲在渠边洗手,突然喊起来:“快看!水里有鱼!”果然有几尾寸把长的小鱼顺着水流游来,摆着尾巴钻进渠边的草丛,惊得蚂蚱四处乱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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