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宫闱惊雷（2/2）

“明面上，陛下可下旨，严查漕运、矿务积弊，整顿宫内采买，以示陛下肃贪决心，安抚朝野。此举可麻痹对方，使其误判圣意，以为陛下尚未察觉核心。”骆养性缓缓道来，思路清晰，“暗地里，由臣督率北镇抚司最可靠之力量，依据现有线索，顺藤摸瓜，秘密缉拿相关案犯，切断其运输链条，深挖其背后网络，务求拿到……能直接定鼎的铁证！待证据确凿，布局周全，再行雷霆一击，方可永绝后患，且不致引起太大波澜。”

崇祯帝沉默良久，暖阁内的空气几乎凝固。他自然明白骆养性策略的老辣，这确实是当前最稳妥的办法。但一想到王体乾的阴影可能仍在宫中甚至边事上作祟，他心中便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暴怒与杀意。最终，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眼中闪过一丝帝王的决绝：“准奏。骆养性，朕将此案全权交予你办。一应所需，朕予你专断之权，北镇抚司上下，乃至必要时可协调相关衙署，皆听你调遣。但切记，”他语气骤然转厉，“务必要拿到真凭实据！朕要看看，这大明的天下，到底还藏着多少魑魅魍魉！”

“臣，遵旨！必不负圣望！”骆养性重重叩首，心中一块巨石落地，同时也感到了泰山压顶般的责任与风险。

退出养心殿，骆养性并未在宫中停留，迅速返回北镇抚司的核心签押房。他立刻召来的，是绝对可靠的北镇抚司理刑官和掌刑千户（并非杜文钊，而是另一名骆养性的真正心腹），以及负责密探行动的贴刑官。这些都是锦衣卫体系内的高阶武职官员，绝无宦官。

“传我钧令，”骆养性声音低沉而迅捷，不容置疑，“第一，加派精锐番役，以‘护卫’之名，将水月庵暗中围住，没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接近林医官，亦不得让其随意离开。第二，诏狱那边，给予杜文钊查阅相关卷宗、提审次要人犯的便利，让他继续深挖线索，但其所获一切信息，必须经由你们之手方能送出，对其人，严加监控，不得有误！第三，启动我们安插在王体乾旧宅周边及可能关联衙署的所有暗桩，严密监视其一举一动及往来人员，但绝不可轻举妄动，打草惊蛇！”

“卑职明白！”几位心腹武官凛然应命，立刻分头行动。

骆养性独自留在签押房内，窗外是北京城沉沉的夜色。杜文钊这份“大礼”，果然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将一场锦衣卫与东厂的暗斗，直接升级为可能席卷朝野、震动宫闱的惊天大案。他现在既要利用杜文钊这把意外锋利的刀继续掘进，又要牢牢握住刀柄，绝不能让其脱控，甚至要防备这把刀在挖掘过程中，触及某些连他都感到心悸的隐秘，反过来伤及自身。

而此刻，诏狱深处的杜文钊，对这场因他而起的宫闱风暴尚一无所知，只是隐约感到周遭看守的眼神愈发复杂，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压抑。他并不知道，自己已不仅仅是在为生存而挣扎，更是无意间，撬动了帝国权力格局下一块最危险的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