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契丹私钱乱瀛市，周铸铅钱百姓拒（2/2）

成都的陈琅收到消息时，正在核对江南漕运的账本。他连夜写就奏折，奏请在瀛洲试点交子：“以官仓粮草为抵押，印制交子替代铜钱，可解燃眉之急。” 可柴荣的批复很快传来，字迹潦草却态度坚决：“蜀地交子通胀犹在眼前，不可再试！” 陈琅望着窗外堆积如山的旧周钱，这些是他好不容易从江南调运的，却因运河冰封，每月只能运到三千贯，连瀛洲商户十分之一的需求都满足不了。

“大人，瀛洲急报！” 亲卫捧着塘报闯入，上面写着：“契丹私钱仍在涌入，新币无人敢用，百姓聚众围堵府衙，请求朝廷收回新币。” 陈琅捏紧塘报，指节发白 —— 他知道，这不仅仅是货币危机。瀛洲作为北伐燕云的重要据点，一旦经济崩溃，民心离散，柴荣筹备多年的北伐大计，恐怕要毁在这些轻飘飘的铅钱上。

龙舟上的柴荣也意识到了严重性。他望着北岸连绵的烽火台，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内侍慌忙递上汤药。“从江南调旧钱入瀛洲，沿途驿站全力配合！” 柴荣抹去嘴角的药渍，声音嘶哑，“告诉陈琅，朕准他动用皇商司的运钞船，务必在五月前让瀛洲有币可用！” 可他心里清楚，这不过是权宜之计 —— 运河漕运每月最多运五千贯旧钱，而瀛洲每日所需的铜钱就达三千贯，这点补给，如同杯水车薪。

五月的瀛洲，西市已成了物物交换的集市。妇人用半匹棉布换了一篮野菜，农夫抱着草药等待换盐，唯有契丹商人在角落偷笑，用私钱低价收购百姓的旧周钱。陈琅调来的第一批旧周钱刚运到，就被商户们一抢而空，有人为了争夺一串旧钱，甚至动起了刀子。张老头的银匠铺前，百姓排着长队，希望能把新币熔成铅块，至少还能换点粮食 —— 这些象征大周权威的新币，最终竟成了最不值钱的废品。

从成都匆匆赶来瀛洲的陈琅，未及见王彦超一面，就陷入了对局势的思索。墙上的《幽云九域图》被烛火映得忽明忽暗，他指尖划过瀛洲与契丹的边界，忽然想起王朴不久前说过的话：“民心如钱，需足值方得信任。” 他提笔写下第二封奏折，请求柴荣严惩掺铅铸币的官员，却在落款处犹豫了 —— 此刻的帝王，怕是正被北伐与南防的难题搅得焦头烂额，哪还有心思顾及一枚铜钱的分量？

江风穿过龙舟的窗棂，吹得烛火摇曳。柴荣将瀛洲的急报与江南的丰收奏报叠在一起，忽然发现两者的纸页厚度竟一模一样。他拿起一枚新铸的周币，在烛光下仔细端详，铅灰色的钱面上，“显德元宝” 四个字已模糊不清，仿佛预示着这个王朝正在流逝的公信力。远处传来禁军操练的呐喊，可帝王的心头，却比瀛洲的市场还要寒冷 —— 他知道，这场由铜钱引发的危机，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