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晨起（2/2）
“先要这些。”陈默直起身，指着几个箱子，“皱皮椒五十斤，子弹头三十斤，新品种……十斤。试用。”
“好嘞！”司机眉开眼笑，招呼年轻人开始搬货。
赵哥过来帮忙，苏琪也凑过来看热闹。她拿起一个新品种辣椒闻了闻，眼睛一亮：“这个香气有意思！有股……青草味？不对，是某种果香？”
“是柑橘类的香气。”年轻人解释道，“这个品种是和野生山椒杂交的，所以除了辣，还有果香。”
“有意思。”苏琪跃跃欲试，“薇姐，下午咱们试试？”
“下午不行。”陈默说，“下午工人来看后院。明天吧。”
苏琪撇撇嘴，但没反驳。
货搬完，结账，冷链车开走。后厨的储藏室里堆满了泡沫箱，空气里弥漫着辣椒特有的、辛辣又清新的气味。
火哥走过来，拿起一个皱皮椒看了看，哼了一声：“品相不错。但贵这么多，得做出值这个价的菜才行。”
“所以要看你的了。”陈默说。
火哥瞪他一眼，但没说什么，抱着箱子进了后厨。
上午的备菜时间一如既往地忙碌。切菜声、水声、火声、吆喝声，混杂在一起，像一首熟悉的交响乐。我负责切配，苏琪处理香料，阿强专攻刀工要求高的食材，火哥负责热菜部分的准备工作。
十点半，第一波预约的客人来了——是附近写字楼的公司，订了十二人的包间。菜单上周就定好了：招牌的“江湖一锅鲜”、“忆奶奶卤味”拼盘、古法“玉簪投河”、新研发的“桂花脆米红豆慕斯”……
开始走菜后，后厨进入高速运转状态。火在灶上跳跃，油在锅里沸腾，食材下锅时刺啦的响声此起彼伏。热浪、香气、蒸汽，充斥着整个空间。
我负责冷盘和甜品。当我把最后一份“桂花脆米红豆慕斯”装盘，撒上干桂花时，前厅传来客人的笑声和碰杯声。
“十二号桌加一份回锅肉！”赵哥掀开门帘喊。
“收到！”火哥头也不回，手里的炒勺在锅里快速翻动。
我擦擦手，走到后门口透气。门外是那条窄窄的后巷，墙根长着青苔，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在地面投下明亮的光斑。
陈默不知什么时候也出来了，站在我身边，手里拿着瓶水。
“累了？”他问。
“还好。”我接过他递来的水，喝了一口，“就是觉得……这样挺好。”
“哪样？”
“这样。”我指了指后厨里忙碌的人，“火哥在骂人，苏琪在跟赵哥斗嘴，阿强在默默地切菜，客人在前厅吃饭……就这样。”
陈默沉默了一会儿，说：“嗯。”
很简单的回应，但我懂他的意思。
巷子那头传来脚步声，一个穿着工装的男人探头探脑地看过来：“请问，是‘老林菜馆’吗？约了来看房子的。”
工人来了。
下午的营业两点结束。送走最后一桌客人，赵哥带着服务员收拾前厅，后厨开始做员工餐。简单的几个菜：西红柿炒鸡蛋、麻婆豆腐、清炒时蔬，加上一大锅米饭。
我们围坐在拼起的长桌边吃饭。火哥抱怨今天的豆腐不够嫩，苏琪说那是因为火哥手太重，阿强默默地把辣椒炒肉里的肉都挑出来——他不吃猪肉。赵哥一边吃一边算账，说中午这波包间赚了不少。
饭后，工人正式开始看后院那间空屋。
屋子确实旧了。屋顶瓦片碎了七八处，墙角有渗水的痕迹，墙皮剥落，露出里面发黑的砖。电路更糟——老式的电线，有些地方的胶皮都开裂了。
“屋顶得全部翻新。”工头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师傅，说话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瓦片用新的，全换，你们要接三相电的话，得从主电箱重新拉线。”
陈默一边听一边在本子上记：“工期多久？”
“全弄好，至少半个月。”工头说，“这还是天气好的情况下。”
“费用？”
工头报了个数。不算便宜，但也在合理范围内。
陈默看向我，我点点头。
“那就麻烦师傅了。”陈默说，“什么时候能开工？”
“明天材料到位，后天就能开始。”工头很干脆，“不过施工期间，你们这后院进出就不方便了。灰尘也大。”
“没事。”我说，“我们走侧门。”
事情就这么定了。工头带着人去准备材料，后院暂时恢复安静。
夕阳西下，橘红色的光斜斜地照进来，把破旧的屋子染上一层温暖的颜色。我站在门口，看着这间即将被改造的空间，心里忽然有些期待。
“想好里面怎么布置了吗？”陈默走到我身边。
“先弄个大的工作台。”我比划着，“靠窗，光线好。这边放烤箱和其他设备，那边做储藏。中间要留够活动的空间……”
“墙上可以钉一些架子，放书和工具。”
“对。还要有个小白板，写配方和想法。”
我们一句一句地聊着，像在搭建一个共同的梦境。夕阳的光越来越斜，最后变成一道金线，横在地面上。
前厅传来赵哥锁门的声音。苏琪在后厨喊：“薇姐，陈老师，走啦！记得锁门！”
“知道了！”我回了一句。
脚步声远去，店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我和陈默，还有这间即将焕然一新的屋子。
“走吧。”陈默说，“明天还要早起。”
我们锁好店门，并肩走在傍晚的街道上。路灯刚刚亮起，车流如织，城市的夜晚开始了。
“陈默。”我忽然开口。
“嗯？”
“谢谢你。”
他侧过头看我，路灯的光在他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谢什么？”
“所有。”我说。
陈默沉默了几秒，然后很轻地、几乎听不见地说：
“不用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