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无人区通讯静默（2/2）

“你究竟想干什么？！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城城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力感和绝望的沙哑。他彻底明白了，自己从踏入这片山林开始，就像一枚棋子，每一步都在秦川预设的棋盘上移动，甚至包括此刻的对峙。

秦川没有直接回答。取而代之的是，他突然抬起左手，将一个巴掌大小、泛着金属冷光的黑色装置轻巧地抛向空中。那装置落地时发出“嘀”一声清脆但异常刺耳的鸣响。紧接着，一道几乎肉眼难以察觉的淡蓝色波纹以装置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城城腰间挂着的卫星电话几乎在同一时间爆发出刺耳的静电噪音，屏幕闪烁了几下，便彻底陷入黑暗，无论怎么按动按键都再无反应——信号被彻底屏蔽了。

“欢迎真正进入无人区。”秦川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如同这林间的寒气，“在这里，第一条规矩就是绝对的通讯静默。”他伸出两根手指，动作清晰而缓慢，“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他的语气不容置疑，“一，放下你手里那件可笑的玩具，跟我走。我会带你亲眼见证‘幽冥之花’的真相，让你看清维科制药光鲜外表下隐藏的、足以颠覆认知的疯狂。二，你可以选择继续用这把弩指着我，然后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代号b最后的哀嚎声，像晚餐铃一样，把更多、更饥饿的‘守护者’引来。结局嘛，无非是我们三个——或许还要加上你的狗——一起化作这片森林的养料，无声无息地消失。”

城城的目光艰难地在秦川那深不可测的脸庞、脚下不安呜咽的黑子、以及地上已经渐渐停止抽搐、皮肤下的暗红色纹路却越发清晰恐怖的代号b之间来回移动。黑子的低吼声变得越来越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带着恐惧的呜咽，它用头不停地蹭着城城的腿，动物的本能让它感知到了绝境的逼近。代号b的呼吸已经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只有身体偶尔无意识的抽动，证明生命尚未完全离开这具饱受折磨的躯壳。

“我……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骗我？我怎么知道跟你走不是死路一条？”城城咬紧牙关，做着最后的挣扎，试图从这绝望的境地中抓住一根稻草。

秦川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问。他轻笑一声，不慌不忙地从那个看似普通的采集包里，取出了一个用透明密封袋装着的物品——那是一片已经干枯蜷缩、颜色呈现诡异暗紫色的花瓣。即使隔着密封袋和一段距离，城城似乎也能隐约闻到一股淡淡的、甜腻中带着令人头晕目眩气息的异香。这特征，与他费尽心思搜集的手稿中关于“幽冥之花”的描述完全吻合！“这是三个月前，维科制药那支不幸的先遣队，‘贡献’出的最后一样东西。”秦川的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他们当时欣喜若狂，以为找到了足以改变世界的宝藏，却不知道这花瓣上依附的微小孢子，早已在他们接触的瞬间，就为他们打上了‘猎物’的标记，最终一个不剩地全都成了‘守护者’的盘中餐。如果你怀疑它的真实性，大可以凑近些，好好‘欣赏’一下。”他作势要将密封袋递过来。

城城猛地向后缩了一下，警惕地屏住了呼吸。他毫不怀疑这片花瓣的危险性。看着秦川那有恃无恐的样子，又瞥了一眼彻底失灵的电话和气息奄奄的代号b，城城心中最后一道防线终于崩溃了。他深深地、绝望地吸了一口这冰冷粘稠的空气，仿佛要将所有的恐惧和不甘都压进肺里，然后，极其缓慢地、仿佛有千钧重担般，垂下了手中一直紧握的复合弩。弩臂撞击在地面的枯枝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轻响。

“聪明的选择。”秦川满意地点了点头，动作利落地将那片危险的花瓣收回包内。“现在，把你身上那部已经变成砖头的卫星电话，还有你背包里那份漏洞百出的地图，都交给我。”他的语气恢复了命令式的口吻，“从现在开始，你的眼睛和耳朵，只能接收我允许你接收的信息。你的每一步，都必须踏在我指定的路线上。”

城城脸上闪过一丝挣扎，但最终还是认命般地解下腰间的卫星电话，又从背包侧袋抽出了那张已被翻看得有些起毛边的地图，迟疑地递了过去。秦川接过电话，看都没看，随手就像丢弃垃圾一样，将其抛进了旁边一丛长满尖刺的茂密灌木中。接着，他展开地图，用随身携带的、刃口闪着寒光的匕首，在地图中心——那片标志着哀牢山核心区域的等高线之间——狠狠地划下了一道长长的、狰狞的口子，彻底破坏了上面所有的路径标记和注释。

“跟上，别掉队。这里的雾，可是真的会‘吃人’的。”秦川说完，最后看了一眼地上已然僵硬的代号b，仿佛那只是一块无关紧要的石头，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迈步走向那片浓得化不开的、仿佛通往地狱深处的雾气之中。他的步伐依然稳健得不可思议，仿佛脚下不是危机四伏的原始森林，而是自家后院平整的草坪。

城城站在原地，最后看了一眼代号b那具皮肤下布满恐怖纹路的尸体，又低头看了看依偎在身边、眼中仍带着恐惧却依旧选择信任他的黑子，一股巨大的悲凉和未知的恐惧攫住了他。他咬了咬牙，几乎咬破嘴唇，最终还是一跺脚，拉起背包带，低声对黑子说了一句：“走，黑子，跟紧我。”然后，迈着沉重的步伐，跟上了秦川那即将被浓雾吞噬的背影。

乳白色的雾气像活物般迅速合拢，彻底淹没了他们的身影，也吞噬了所有的声音。空地上，只留下一具死状诡异的尸体，一部深陷荆棘、屏幕漆黑的卫星电话，以及一片被彻底破坏的地图碎片。死亡的寂静重新笼罩了这里，而城城和黑子，则踏上了一段完全被秦川掌控的、通往未知深渊的旅程。无人区的通讯静默，才刚刚开始。城城此刻还不知道，秦川口中的“真相”，其黑暗与恐怖的程度，将远远超出他所有基于传说和手稿的最坏想象。森林深处，似乎传来了若有若无的、藤蔓摩擦的窸窣声，仿佛在为新的猎物入场而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