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鲸涛衔柬（1/2）

【楔子·残页惊蜃】

开元二十三年孟夏，东海蜃气蒸腾如沸。泉州港桅樯林立，顾长庚立在甲板上擦拭祖传青铜罗盘，指针突然逆时针飞旋，在海天交界处划出半道银弧。他抬头时，咸涩海风正卷着万千鳞光扑面而来——那是从未见于典籍的海上蜃景：九级浮屠般的琉璃城悬浮云端，十二道瀑布倒悬成珠帘，每颗水珠里都封印着星河碎片。

长庚兄，你看那鲸群！沈砚秋举着半旧的《淮南子》踉跄着撞来，袖中掉出半幅残破的《洛神赋图》，画角朱砂晕染处，竟与蜃楼檐角纹饰分毫不差。二人话音未落，百里外突然传来震天鲸鸣，三十六头背生星斑的古鲸破浪而出，脊背搭成琉璃拱桥，直通云中城阙。

【第一节·白鹿衔柬】

云台仙岛的石阶浸着千年玄冰，却在触足时化作暖玉。顾长庚青衫上的家纹——五爪行龙纹章突然泛起微光，石缝间随之涌出七瓣莲灯，灯芯跳动间显化出他幼年在龙宫的片段：母妃捧着鲛绡帕子替他擦手，父王将刻着二字的玉牌系在他颈间。

长庚。清泠女声惊碎幻象，云雾中转出位素衣仙子，广袖间翻涌着银河碎星。她鬓边别着支珊瑚步摇，正是十年前他亲手所编，却在分别时许嫁之日突然碎裂。顾长庚喉间发紧，见她手中托着半幅金箔请柬，边缘还沾着白鹿绒毛：七日前白鹿踏星而来，说人间有缘人至。

沈砚秋突然拽住他衣袖，盯着请柬上若隐若现的符文：这...这不是《往生经》里的渡魂咒？话音未落，整座仙岛突然震动，十二道瀑布同时倒灌，每颗水珠落地都化作执念虚影：有新妇捧着断弦琵琶哭喊，有书生握着残卷痛哭，更有孩童追着一盏孤灯在黄泉路上奔跑。

【第二节·渡魂舟影】

云绡轻抬玉指，虚影尽数收入袖中：三日前，南海送来消息，西海龙族又在收集未竟执念她望向顾长庚的眼神复杂，你当年抗命私放的七十二缕残魂，如今魂灯已碎成七瓣，散在......

不必说了。顾长庚转身望向雾霭中的港口，那里停泊着艘三丈长的纸舟，船身绘满星轨，船头立着盏永不熄灭的引魂灯。沈砚秋忽然指着舟尾惊呼：砚台！那船尾刻着我的砚雪斋印章！

云绡叹息：渡魂舟认主，凡能踏上甲板者，皆是因果线上的渡灵人。她抬手召来白鹿，鹿眸中映出仙岛全貌——中央玄冰台上，悬浮着七片菱形玉碟，每片都刻着不同的卦象，正是《往生因果卷》的残片。

去取《洛神赋图》。顾长庚突然对沈砚秋低语，指尖掐出定身诀。沈砚秋尚在错愕，便见他已踏碎虚空，直奔玄冰台而去。云绡眼中闪过痛色：你明知当年......

那幅画里藏着青鸾的残魂。顾长庚声音发颤，指尖即将触及玉碟时，玄冰台突然浮现出母亲临终幻象——她鬓角染霜，手中攥着半片龙鳞，长庚，替娘看看，这百年前的执念，究竟是劫还是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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