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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清明善举(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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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今日蒙你清明恩惠,此乃天赐之缘!”那穿透梦魇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渴盼与孤注一掷的托付,“那套‘千机引’……就在你身后那间破败的后屋……在那根顶梁大柱之上!积尘如被,沉睡多年了!”

“去!找到它!” 黄公的虚影随着这一声大喝,猛然变得稀薄、动荡,暖黄的光晕剧烈地明灭闪烁,仿佛风中残烛,“用它……用它去完成老朽生前耗尽心血……至死未能合拢的那件器物——”声音陡峭如断崖,每一个字都迸发出最后的光芒!

“‘百鸟朝凤’匣!”

“百鸟朝凤匣?!”李墨在剧烈的意念震荡中,终于挣扎着,于无声的喉舌间震动了这五个字!尽管在梦境中并无声音响起,那巨大的惊诧感却是如此真实。

“对!匣成——‘百鸟朝凤’匣成之日!”黄公的身影在急剧收缩的光晕中发出刺目的亮光,如同烧尽了最后的灯芯,“必引——‘百鸟朝凤’!” 那“百鸟朝凤”四个字如同炸雷在他残存的影像中轰鸣!

“切记!切记!” 声犹在耳,那团明灭不定的暖黄光晕猛地向内坍缩,像一个贪婪的黑洞吞噬了自身!黄公沾满木屑的身影在最后一瞬间如同被无形巨力撕扯、拉长、变淡,随即“啵”的一声轻响,如同气泡破裂,连同光芒与残影,彻底消失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黑深渊。

“黄公——!”

李墨喉咙里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嘶吼,身体如同被滚烫的烙铁烫中脊椎,猛地从铺板床硬实的板面上弹坐起来!

汗!冰冷粘稠的汗,瞬间浸透了本就被雨水濡湿的内衫。额头上、后颈窝里,全是湿漉漉的一片滑腻。胸腔深处,那颗心脏此刻像被发狂的牯牛撞开堤坝,汹涌地撞击着薄薄的胸壁,发出“咚咚!咚咚!”沉闷如槌鼓的巨响,震得他耳腔嗡鸣,头皮发麻!连带太阳穴都突突地跳,血脉贲张。

粗重的喘息在死寂而潮湿的小屋里回荡,如同拉破了的风箱。他惊魂未定地瞪大双眼,瞳孔因剧烈的心悸和残留的强光刺激而急剧收缩,茫然四顾。

窗外,残月清冷的光线正透过破旧窗纸上那些细小的孔隙钻入,凝结成一道狭长惨白的光带,刚好落在床前半旧的泥土地上,像一把冰冷的剑,硬生生刺破了屋内的黑暗。空气里仿佛还残留着木屑与桐油混合的、若有若无的奇异气味,像一场短暂而真实的错觉。

但……那不是错觉!老者须发如雪的面容,皱纹深刻的五官,尤其是那双如同淬炼过的精钢般炯炯有神的眼眸!那双粗糙宽大、沾满细密木屑、仿佛刚刚完成一件旷世杰作的手!还有最后那声如同霹雳在魂魄深处炸开的——‘百鸟朝凤匣’!

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地烙印在记忆深处,带着宿命般的重量和不可置疑的真实感!比白日里祭扫的山、淋透的雨、泥泞的路,更加鲜明!

后屋!那根顶梁柱!

一个无比清晰又无比疯狂的指令在他混乱而轰鸣的脑海中炸开!

他几乎是摔滚下床,双脚甚至找不到踏实的鞋面,便直接踩在了冰冷刺骨的泥土地面上。湿冷的触感顺着脚底直窜天灵盖,却丝毫无法浇熄此刻心中那团被点燃的烈焰!他如一头闯入黑暗森林的惊鹿,趿拉着鞋子便以从未有过的速度和姿态,撞开隔在后屋门上的破帘,一头冲进了幽暗、逼仄的杂物库房!

一股浓烈陈腐的气息扑面而来,如同开启了尘封的地窖。那是陈年木料的干涩、尘埃混合着湿气的霉味、久无人迹的窒闷……种种气息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粘稠的网。

黑暗如墨,稠得化不开,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库房里堆满了锯剩下的碎料、半成品的木坯、废弃无用的工具、蒙着厚厚灰尘的家什,构成一片混沌而危险的障碍。

李墨的胸膛剧烈起伏,喘息如同破漏的鞴囊。他强压住狂飙的心跳和几乎要冲口而出的吼叫,凭着对自家库房无与伦比的熟悉,在绝对黑暗里摸索着,手指急切地拂过冰凉的土坯墙,触碰到一个冰冷的陶灯盏。然后是灯盏下的瓦片小碟,里面有凝固的灯油和一小截捻得乌黑细瘦的灯芯。再摸索,摸到了冰凉沉重的火镰燧石。

火花迸溅!

微弱的火星在干燥细软的引火绒上闪了一下,顽皮地跳跃着。他屏住呼吸,将绒抵近灯芯。

豆大一点昏黄的光晕,终于,在灯芯顶端怯生生地跳跃起来!像黑暗中唯一活着的希望,顽强地撑开了一圈狭小的光明领域。

昏黄而跳跃的火光,勉强勾勒出后屋模糊的轮廓——堆积如山的木头影子在墙上扭曲晃动,蛛网在椽子上如破败的幔帐垂落。

李墨猛地抬头,擎高那盏摇曳不定、油光将尽的破旧油灯!昏暗的光柱艰难地刺破浓密厚重的黑暗与悬浮的尘埃,直指头顶——

粗壮!黝黑!深如沉渊!

一根巨大的柏木大梁,如同盘踞在这狭小空间顶部的洪荒巨兽的脊骨,横贯了整个后屋屋顶。深沉的黑色来自于至少数十年甚至上百年的烟熏火燎(或许还曾遭遇过火灾),以及无处不在、厚重如棉絮般覆盖其上的灰尘!

灰尘!难以想象的厚积尘埃,在摇曳的灯火下呈现出一种暗淡的灰黄色,一绺一绺地垂挂下来,如同凝固了时光的灰色冰凌。尤其靠近两侧山墙与梁木相交的犄角旮旯,那里的尘灰堆积如小山丘,黑暗、厚重、死寂。

李墨的目光如鹰隼捕猎,死死锁定了那幽暗角落——靠近左边山墙、深深凹陷在墙壁与梁木夹角里的地方,那堆叠得异乎寻常厚重的积尘!仿佛有什么东西深埋其中,经年累月,才吸引积累起远超别处的尘垢,形成了一块“遗忘”的痂壳!

再没有半分迟疑!

木梯!一把倚墙放置、布满尘垢、竹篾藤条编织、梯档早已磨损变形的旧高梯!

李墨近乎粗暴地将它拖了过来,带着刺耳的吱嘎声狠狠架在了那根巨大沉重、令人窒息的顶梁老柱之下!朽旧的梯身在这剧烈的动作中痛苦呻吟,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响,仿佛下一刻就要散架。

他三步并作两步,蹭蹭蹭攀爬上去,老旧梯档在重量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油灯被他高举过头顶,那点可怜的昏黄光线在触及角落里最浓厚阴影时,便显得格外微弱,仿佛被深沉的黑暗吞食。

灯影猛烈摇晃,将他的影子在顶棚和墙壁上拉扯成狂乱扭曲的巨人。浓密厚重的尘埃如同被惊扰的幽灵之海,随着他的靠近,受惊般地升腾弥漫开来!

灰尘!干燥的、呛人的灰尘!携裹着岁月和腐朽的气味,无孔不入地冲进口鼻!李墨被这突如其来的粉尘呛得剧烈咳嗽起来,肺管如同刀割!眼前一片灰蒙蒙,眼泪被刺激得瞬间涌出。但他强忍着,拼命眯起被刺激得灼痛的眼睛,泪水模糊了视线,却丝毫不敢松懈,将油灯拼命探向那个幽深角落——那里,尘埃堆积形成的弧面下,似乎……似乎有一个规则的轮廓?

不是光影的错觉!厚厚的灰土之下,紧贴着粗糙黝黑的柏木大梁,一个棱角分明的、长方体的形状隐隐凸起!被厚厚的尘垢温柔而残酷地囚禁着!

“噗——咳咳咳!”

李墨的咳喘因为心脏的狂跳而加剧!巨大的、夹杂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和惊骇的情绪汹涌而来,几乎要将他的胸膛撑裂!

他用尽全身力气,控制住发颤的手臂,将那盏差点脱手落下的油灯艰难地挂在一个稍高的凸起木楔上。随即伸出那只沾满了泥水、汗水,此刻又被库房灰尘彻底玷污的右手——用衣袖死死裹住口鼻,另一只手则毫不停留,如同掘向远古的宝藏,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破釜沉舟的力度,探进了那浓密如云、呛人心肺的灰尘厚被之中!不顾一切地、用力地、向角落深处——拂去!

更浓的尘灰如同被打碎的幕布,轰然腾起,弥漫了整个顶棚角落,扑簌簌下落,落满他的头顶、肩膀、脸颊,覆盖了他伸出的手臂。油灯的光线被尘埃遮蔽得更加昏暗迷蒙。

他的指尖,在厚厚的灰土之下,在冷硬粗糙的木梁表面……

触碰到了坚硬的、冰凉的、规则的棱角!

它真实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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