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盐碱滩上苦寒村(1/2)
穿越了那片美得虚幻、也冷得彻骨的盐泽,脚下的土地变得愈发坚硬贫瘠。白色的盐壳逐渐被灰黑色的、夹杂着沙砾的硬土取代,稀疏地生长着一些枯黄带刺的、叫不出名字的矮小灌木。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碱味和一种说不出的荒凉。天空依旧高远,却显得苍白无力,仿佛也被这片土地的苦寒吸走了颜色。
根据星图指引与愈发清晰的能量感应,星宿海的核心区域应该就在前方不远了。那传说中的星辰坠落之地,古道交汇之点,在想象中应是恢宏壮丽、充满神异色彩的。然而,眼前触目所及的,却只有无边的荒芜与死寂。
苦难总是具体而微的,渗透在日常生活的每一个缝隙里。就在林曦与阿娜尔以为这片土地早已被生命抛弃之时,却在一条几乎干涸的、河床泛着白碱的沟壑旁,发现了几缕微弱却真实的炊烟。
那是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村落。十几座低矮的土坯房歪歪扭扭地挤在一起,墙壁被风沙剥蚀得斑驳不堪,屋顶大多用枯草和破毡覆盖,压着石头,生怕被风刮跑。村口没有牌匾,只有几根朽木胡乱搭着,挂着一串褪色发黑的、用于祈福的陈旧经幡(似是藏传佛教风格,显示此地已是多种文化混杂的边缘)。村外有一小片同样半死不活的、种着耐碱作物的薄田,庄稼长得稀稀拉拉,如同癞痢头。
几条瘦骨嶙峋的狗有气无力地吠叫着,声音沙哑。一个穿着破烂羊皮袄、脸上布满皱纹与污垢的老妪,正蹲在沟边,用一只破木桶,极其费力地舀着沟底那一点浑浊不堪、带着浓重咸味的泥水。她的动作缓慢而艰难,每一下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看到林曦和阿娜尔这两个陌生的、衣着相对整洁的外来人,老妪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恐,随即化为麻木,她低下头,更加卖力地舀水,仿佛想把自己藏起来。
林曦的心微微一沉。这并非他预想中靠近神秘之地的景象。这里只有被严酷自然和贫瘠生活双重碾压下的、最原始的生存挣扎。
他们牵着骆驼,缓缓走进村子。村子里静得可怕,几乎看不到人影,只有风穿过破屋缝隙发出的呜咽声。偶尔有门缝裂开一道阴影,一双警惕而疲惫的眼睛飞快地瞥他们一眼,又迅速合上。空气中弥漫着贫穷、疾病和绝望混合的味道。
阿娜尔忍不住握紧了弯刀,不是出于恐惧,而是出于一种难以言喻的悲悯与不适。她出身拜火教高层,虽见过底层信众的贫苦,却也从未见过如此……被世界彻底遗忘的角落。
终于,在一间稍微完整些的土房门口,他们看到了一个活物——一个约莫五六岁、瘦小得如同干柴棒、穿着不合身破袍子的小女孩。她正蹲在地上,用一根树枝,专注地画着什么。小脸脏兮兮的,嘴唇干裂,但一双眼睛却异常大而黑亮,像两颗被遗忘在沙漠里的黑曜石。
她画的是花,一种在沙地上盛开的、线条歪扭却充满生命力的想象中的花朵。
听到脚步声,小女孩抬起头,看到林曦和阿娜尔,没有害怕,反而露出一点好奇的神色。她怯生生地、用带着浓重口音的、生硬的汉语问:“你们……是来找星星的吗?”
林曦一怔,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和:“星星?小妹妹,为什么这么说?”
小女孩指了指远方的地平线,那里天地交接处,空气因高温而扭曲,偶尔能看到一些奇异的光晕:“阿嬷说……那边……有星星睡觉的地方……有时候,晚上,天边会亮起绿色的、会跳舞的光……阿嬷说,那是星星在翻身……”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孩童的想象。
星宿海!那绿色极光,定是星辰能量逸散的异象!这小女孩无意间道破了天机。
“你叫什么名字?家里人呢?” 阿娜尔也蹲下来,轻声问,尽量掩饰心中的酸楚。
“我叫卓玛……”小女孩小声说,“爷爷病了……阿嬷去舀水了……阿爸阿妈……去年跟商队走了……说赚了钱就回来……”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听不见。跟商队走了?在这条死亡之路上,凶多吉少。或许再也回不来了。
就在这时,那舀水的老妪颤巍巍地提着小半桶浑水回来了,看到林曦二人离卓玛那么近,顿时慌了神,扔下水桶(珍贵的水洒了一地),冲过来一把将卓玛护在身后,对着林曦二人噗通就跪下了,磕着头,用混杂着土语和生硬汉语哀求道:“老爷……夫人……行行好……放过孩子吧……家里什么都没有了……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她将林曦他们当成了来征粮征税、甚至抓人的官差或恶霸。
林曦心中一震,连忙扶起老妪:“老人家,您误会了。我们不是坏人,是过路的,想讨碗水喝,歇歇脚。” 他示意阿娜尔拿出一些干粮和肉干。
看到食物,老妪的惊恐稍减,但眼神依旧警惕而卑微。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颤抖着接过了食物,连声道谢,然后飞快地藏进怀里,想必是要留给病中的老伴和孙女。
通过断断续续、连比划带猜的交谈,林曦和阿娜尔大致了解了这个村子的情况。这里没有名字,外界几乎无人知晓。村民大多是躲避战乱或赋税逃来的流民,以及一些被主流族群排斥的、信仰小众神灵的边缘人。他们依靠那点薄田和偶尔捡拾盐泽边的矿物与外界换取极少的生活物资,艰难求生。水是最宝贵的资源,那沟底的咸水喝了会肚子胀、掉头发,但别无选择。疾病横行,尤其是一种奇怪的“热寒症”(可能是疟疾或水源引起的寄生虫病),夺走了很多人的生命。卓玛的爷爷就正受着这病的折磨。
正说着,屋里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和痛苦的呻吟。老妪脸色一变,慌忙跑进屋。林曦和阿娜尔对视一眼,跟了进去。
屋内昏暗潮湿,气味难闻。土炕上躺着一个骨瘦如柴的老人,盖着破旧的、看不出颜色的毡子,脸色蜡黄,呼吸急促,浑身发抖,时而发冷,时而发热,显然病入膏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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