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迎接新春(三)(1/2)
腊月二十七的清晨,詹晓阳是被一阵急促的鞭炮声惊醒的。
那声音很近,就在邻家院子,噼里啪啦炸开,在冬日的空气里格外清脆响亮。
楼下传来母亲在厨房忙碌的声音,锅碗瓢盆的碰撞,油下锅的滋啦,还有隐约的说话声——是父亲和弟弟在院子里说着什么。年味,就这样在寻常的晨间声响中,一天天浓了起来。
詹晓阳躺在床上,没有立刻起身。他听着这些熟悉的声音,闻着空气中飘来的炊烟和食物混合的气息,心里涌起一种久违的安宁。
又躺了几分钟,他才起床洗漱。下楼时,母亲正在煎萝卜糕,香气扑鼻。煎萝卜糕可是他的最爱,而过年,饶北每家每户都得蒸上一两板萝卜糕。
“起来啦?”母亲头也不回,“快点刷牙洗脸,趁热吃萝卜糕。”
吃完早饭,詹晓阳开始准备今天要送的礼。他昨天从带回来的年货里分出了几份——茶叶、香烟、酒,还有潮城买的特产。每份都用红塑料袋装好,扎紧,整整齐齐码在堂屋的八仙桌上。
“准备好了没有?”父亲走过来看。
“嗯,”詹晓阳点着头,清点着礼物,“姑姑家,堂舅家,舅舅家,还有小堂舅家。一年到头在外,回来得去看看。”
父亲点点头,眼里有赞许:“是该去看看。你堂舅开瓷厂,今年生意好像不太好,去的时候说话注意些。”
“知道。”詹晓阳应着。他记得前世堂舅的瓷厂就是这几年开始走下坡路的,到九十年代末就关了。这一世,或许他能做点什么。
正说着,弟弟从屋里跑出来,手里拿着摩托车钥匙,兴奋地说:“哥,车借来了!隔壁阿雄家的,他说你今天随便用!”
詹晓阳接过钥匙。那是一辆红色的女式摩托车,七八成新,在1997年的农村还算稀罕物。阿雄是他发小,在镇上开摩托修理店,这车是他自己的坐骑。
“谢了,”詹晓阳拍拍弟弟的肩,“晚上还他。”
他把几袋礼物绑在摩托车后座,用橡皮筋扎紧。
“好。”詹晓阳接过,揣进怀里,跨上摩托车。发动机突突响起,在冬日的清晨里格外响亮。他朝父母挥挥手,一拧油门,摩托车驶出院子,驶上村道。
第一站是姑姑家。姑姑嫁在邻村,离得不远,骑摩托车三分钟就到。
那是个典型的农家小院,白墙黑瓦,院子里种着芭蕉和橘树。詹晓阳到的时候,姑姑正在院子里忙活着。
“姑姑!”詹晓阳在门口喊了一声。
姑姑回过头,看见是他,脸上立刻绽开笑容:“晓阳!来来来,快进来!”
詹晓阳停好车,解下后座的礼物。姑姑迎上来,接过袋子,嗔怪道:“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
“一点心意,”詹晓阳笑着,跟着姑姑进屋,“姑父呢?”
“去镇上买年货了,”姑姑给他倒茶,是浓浓的单丛茶,“你坐,喝茶。在潮城还好吧?听你妈说,你在那边买房了?”
消息传得真快。詹晓阳点点头:“买了,小户型,等毕业了住。”
“有出息,”姑姑眼里是毫不掩饰的骄傲,“咱们家,就数你最有出息。你爸妈有福气。”
坐了一会儿,喝了两杯茶,说了些家常。姑姑问起潮城的事,问学习,问刘小惠。詹晓阳挑能说的说了。临走时,他塞给了姑姑一千块钱,姑姑硬是塞给他一袋自己做的红糖年糕,沉甸甸的。
“自己做的,比外面买的好,”姑姑送他到门口,“有空常来。”
“好,姑姑回吧。”
摩托车重新上路。冬日的乡村公路很安静,偶尔有自行车或摩托车驶过,都是置办年货的人。
第二家是堂舅家。堂舅在镇上开了家瓷厂,规模还行,但前些年生意不错,是村里最早富起来的那批人。瓷厂在镇子西头,一片用围墙圈起来的场地,里面有几间厂房和一栋两层小楼。
堂舅见到詹晓阳,有些惊讶,但很快露出笑容:“晓阳?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天,”詹晓阳递上礼物,“回来过年,来看看舅。”
堂舅接过礼物,领他进了办公室。办公室不大,摆着张办公桌,几把椅子,墙上挂着“诚信经营”的匾额。
但詹晓阳注意到,桌上的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墙角堆着些未拆封的样品箱,空气里有种沉闷的气息。
“坐,坐,”堂舅给他泡茶,是上好的单丛,但泡得有些潦草,“在潮城怎么样?听说你混得不错。”
“还行,”詹晓阳接过茶杯,“舅,厂里今年怎么样?”
堂舅点上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烟雾在晨光中缓缓升腾。半晌,才叹了口气:“不太好。竞争越来越激烈,枫溪那边的瓷器便宜,我们本地市场被挤得厉害。今年能保本就不错了。”
这在前世詹晓阳的记忆里是有的。90年代中期,随着市场开放,广东、福建等地的陶瓷业迅速崛起,用料、工艺、价格都有优势,本地的小瓷厂很难竞争。堂舅的厂子就是这时候开始走下坡路的。
“没想过转型?”詹晓阳试探着问,“做些特色的,高附加值的?”
“想啊,怎么不想,”堂舅苦笑,“但没路子,也没资金。做特色瓷,得请好的设计师,用好的釉料,成本高,风险大。我这种小厂,折腾不起。”
詹晓阳沉默了一会儿。他心里有个模糊的想法,但还没成型。瓷器和茶具,如果做得好,是有市场的。特别是潮汕和福建闽南地区,工夫茶文化盛行,对茶具的需求很大。如果能结合起来...
但这个想法需要时间酝酿,也需要资金支持。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
“慢慢来,”他只能说,“舅,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堂舅点点头,拍拍他的肩:“你有这份心,舅就高兴。好好干,你比舅有出息。”
又坐了一会儿,喝了几杯茶,詹晓阳起身告辞。堂舅送他到门口,目送他骑摩托车离开。
阳光下,堂舅站在厂房门口的身影,有些佝偻,有些落寞。
第三家是舅舅家。舅舅见到亲外甥来,笑着迎上来:“晓阳,来啦!快进屋。”
詹晓阳先把礼物递上。舅舅接过,又是一阵嗔怪,但眼里的高兴藏不住。
喝茶的时候,詹晓阳和舅舅聊起了刘小惠家新楼的事,特别是装修的安排。
同时,他还告诉舅舅,干完刘小惠家的活,继续在她村子上干,他帮舅舅又接了一栋楼,是刘小惠家亲戚的活。
舅舅当然高兴。再喝了几杯茶后詹晓阳提出告辞,要去下一家。
舅妈从屋里出来,硬是留他吃饭。詹晓阳推说还要去小堂舅家,舅妈才作罢,
最后他来到小堂舅家。
小堂舅家在公路边,是个院子很大的平房,院里停着一辆蓝色的东风货车,车身上满是尘土,显然是刚出车回来。小堂舅正在洗车,高压水枪喷出白色的水雾,在阳光下映出小小的彩虹。
“小舅!”詹晓阳在门口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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